“谁呀?”
“就是那个、那个,经常和你一起的。”
“他么,”司月脸上笑容一收,留下更多的是对过去某些记忆的怀念,“有时我也不太明白他的心思。”
钟影不明白:“啊?”
“我第一次见到他,瞧他一人可怜兮兮的模样,似乎还因为什么原因暂时失明了。那日我在路上亲眼看他被石头绊也不喊疼,只是在原地坐着,待到他面前好心拉他一把,不料他居然想都没就想咬我一口,幸而也只是咬在虎口,没伤到手……的别处。”
“啊……”钟影微微张嘴,细品司月的话,最后似乎总结出一个吓人的结论,“咦——他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真变……咳咳,那啥。”
“后来他竟会拜入夫子门下,成了门派小师弟……”
钟影忽然大叫一声打断她的话:“哇啊啊你比他大呀?”
“怎么了?”
钟影眼中闪过激动的光,催促她继续讲下去。
“第一日听课,我就觉得这师弟好不懂规矩。”司月想到那事,不由笑出声来,“上课时也不认真听讲,只是一个劲儿地四处张望,结果被夫子抓了个正着。夫子叫他起来答‘何为无为’,他却没听到张口就是‘仁’啊‘法’啊的,可把夫子气得不轻。”
钟影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后来?后来似乎就文静乖巧许多了,只是我看着还是有些呆呆的,果真是……”司月轻咳几声连忙止住,继续道,“大约是在某日清晨我才起,也不见有多少生灵出来,偏他早早的就来了,躲在远处不出声,可把我吓了一跳,若不是我及时收手险些就没命了。”
司月看向钟影,却见她脸上俱是惊吓,不解问道:“怎么了?”
“原来以前的人是这么相处的……”钟影低声呢喃,听司月问她立即扬声道,“没什么,继续继续!”
“再后来也不过是一些寻常事,想来你也不爱听,况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会不会无聊了些,便不说了吧?”
钟影一愣:“啊?不不不我爱听我爱听,你再多讲一点嘛——”
奈何钟影一直央着司月,半推半就间司月也说了个大概,然而每每司月觉得无聊的地方钟影却看起来十分感兴趣的模样,司月只得挑些钟影喜欢的来说。
二人一路闲聊回到别院,到时也不见明视等人踪影。
听陈昭说因除夕将至,明视得了穆芊芊的指示携众人回了天城学馆,待十五灯节过后再回来。
司月问道:“那文家的事儿呢?”
话音才落,外面已有人声靠近。
三人忙换上前几日的装扮,在开门的前一瞬陈昭将明视留下的纸条塞到司月手中。
来人有文府管事的与一干府兵,人群外还跟着不自然地望向这边的辛惟川。
管事的与司月客套一番后也不再掩饰直接开门见山:“道长可还有别的法子?”
司月不作声,手中的拂尘从左边移到右边。
他似不着急,面上仍笑着继续道:“线索在木山附近便断了,只是再往西边走越过了木山就是别国了,届时可谓是麻烦诸多,所以还请、还请道长指点迷津。”
司月依旧不作声。
管事的额上青筋一跳,道:“是否是这别院有不妥之处?还是……呵呵,只要是文家能办得到的,钱财、名声、权势……道长尽管提。”
过了许久,司月手中放出灵力,只见一缕青色烟雾缓缓飘过,施施然飘进辛惟川的袖中后随即勾出一根编制精细的红绳来。
辛惟川脸一红,急忙要去夺回红绳。却不待他动作,红绳已在青烟的指引下飞到司月面前。
此事未全,又一缕青烟飞出衔来所谓的“线索”——一截也许是被树枝钩住的衣料。
不顾众人震惊的神情,司月放开拂尘空出手来结印。
青烟托住两件信物迅速旋转,在某一瞬停下时忽就出现一只重明鸟来。凤鸣响起,重明鸟绕着信物扬翅飞旋三圈,信物印在它重瞳中,不多时引出一滴泪来。
泪水四散开,中间呈现的画面隐约可见一人身影。
四周黑暗,因而也看得不太真切,但依稀可看出她是那张布告上的人——文爱宝。
见文爱宝双眼紧闭,脸上全然是痛苦神情,眼角依有干涸的泪痕。又见她周身有无数绿叶紧紧覆盖,尤其是她头顶那一片约有二寸长、一寸宽的绿叶,此时正有一滴接一滴液体自叶脉中溢出,液滴顺着叶尖滑落进文爱宝被迫张开的口中。
司月颤抖着声音问道:“是、是她吗?”
管事的已说不出话来,辛惟川抢到他面前开口:“没、没错!是她,就是她。她在哪?!”
陈昭见司月脸色苍白,也不顾三人的身份为何忙上前扶住她。司月猛吐出一口血来,任血渍沾染素白的袍子,道:“西、南……西南方……七十里……”
听了司月的话,辛惟川也顾不得什么立即夺过那两件信物冲了出去。
身后的小厮忙喊着“少爷少爷……得先和老爷商量……”也跟着跑了出去。
管事的见陈昭先失了规矩,心中已有别的猜测,于是吩咐身边小厮携府兵先回去。待众人走后,他才笑着开口:“想来阁下是由什么难言之隐才借了隐者身份,倘若您早些说明也许就不必在这儿……呵呵,老奴回去后自会向老爷解释清楚。只是老奴不明白,阁下既有如此本领,为何以前从未听闻,又为何不以真貌示人?”
钟影嗤笑道:“还不是你们清城的规矩!”
“钟影!”司月挥手撤去术法,什么白发胡须道袍拂尘一一消失,接着向管事的解释,“想来您也明白了。”
管事的脸色闪过一瞬的错愕,随后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恕老奴冒昧提醒一句,往后几日若要在清城行走,还请姑娘依旧作先前打扮——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司月点点头,眼中却不见有多少同意的意思。
几人于堂中小坐,管事的知晓事情大概,又问起几人身份。
司月道:“雇来的打手。”
陈昭道:“找来的帮手。”
钟影道:“我是路过的。”
管事的笑起来:“真是有意思的年轻人:一位受格世所托来帮我们这并无半点关系的人家,一位呢……还是个老面孔,墨追殿一案的受害者。至于这位……恕老奴眼拙——”
“我?”见他提到了自己,钟影立即介绍起自己来,“在下姓钟名影,字抒砚。吾乃火凰血脉……”
不听她说完,管事的继续道:“老奴见阁下方才所用术法全然不似九天大陆所有,不知阁下可愿在朝问传授之意?”
司月才要拒绝,陈昭立即接话:“她同‘摆渡人’一般,并无此意。”
“呵呵,原来是这般,那老奴也不强求了……”
陈昭问道:“那这别院……”
“这别院么诸位可常来小住,只是这几日文家还要与这位姑娘联系……”
“比邻镜。”
“那就希望各位来访文府是受邀而来,而不是别的什么手段。”
陈昭爽快答应。
又客套一番才送走管事的,不久又有文府的小厮奉命送来诸多“酬金”,其中不乏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又念及几人身份,甚至有钗环首饰胭脂水粉。
钟影翻了一圈,失望道:“还以为会送一杆枪来呢,我那把都有些旧了……”
司月也颇有些失望:“好歹送些药来,方才可难受了……”
陈昭笑着安慰道:“至少不用软禁了不是?”
钟影不屑:“就凭那几个……哼哼,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想五时出去,三时就不在这院子里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凭这一方院墙也拦不住谁。不过……”陈昭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司月,“方才你为何一言不发?”
司月将那一沓纸条丢过去,道:“那你得问问明视为何了。”
陈昭翻开纸条,每一张上面都空无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