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云涧?隐者?
出云涧!
众人脸上的表情顿时五花八门起来,有早闻大名的心中已开始期待或是幻想起来,有面上强装镇定却按耐不住颤抖的双手的眼中闪过激动的光,有震惊于堂堂出云涧隐者居然会亲自来寻一个小丫头的,但更多的是在想所谓出云涧隐者是谁。
但细想来那失踪的属文氏嫡幼女,早些时候还以为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自她失踪后本家人来寻回才知是华城文氏家的。
带着父母求女心切的期盼降生、自小受族中长辈关爱照怜,而又不妄生娇纵之气,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早四岁启蒙、五岁博阅、六岁上七步成诗、八岁始九试诗宴而闻名华城……也难怪文家不惜重金请来传闻中的出云涧那位了——众人想应当是如此这番请法,否则何以请来了那位?
为首的那位司刑寺点点头。
可那府兵又开口:“可大人不觉得奇怪吗?那可是出云涧隐者,不是旁的什么招摇撞骗的,整个九天大陆可再没有第二个出云涧、第二个出云涧隐者了,怎么会住在这客栈里头……还遇害了呢?”
司刑寺的不说话,只等里头的人出来汇报情况:“都、都不是人,只是些猪血、猪血罢了。”
司刑寺的点了点头,遣这人回去,又同掌柜的与文家府兵说了许多话询问细节,正要着人给这间屋子贴上封条以方便日后继续调查时只听一楼大堂处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与方才不同,这回听到的却都是求饶般的哭喊,模糊着听见“下次不敢了”“姑奶奶小的们错了”云云,于是只匆匆贴上封条后众人的目光再度落到一楼去。
原先还受了惊吓正哭着的那位叫小青的丫头已同她的伴儿站在最前面看着,虽眼睛还红着,但早没了哭意,且手中还多了一串不知是谁买的糖葫芦。众人围成一圈,中间则是大约七八个鼻青脸肿且穿着破破烂烂的夜行衣的人,有男有女,高矮胖瘦不一,全都套上一个麻袋,再由一指与两只粗的麻绳分别从脚捆到胸口处,袋口处还有四五条麻绳绕肩膀与脖子几圈后又与袋子上的小口穿过,也不怕能从袋里挣扎爬出来。
人群外有三人在桌前淡定喝茶,一素一绿一褐,全然不在意这边的事。
三楼的各粗略对视一眼,心中猜测这位便是那出云涧隐者,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惊惧与肃意,可当下要务是处理这客栈的事,那点子惊惧和肃意也早早消散了。
将围观的人劝至五步开外,一人到那堆麻袋前蹲下,先细细看那人的外貌,正欲问话时又想起了什么,便叫另外一人拿出一卷竹简。见了这竹简,那几人脸上面色一变,却也不敢说什么。司刑寺的将竹简铺开一小节就有人像与信息呈现在上方,一一比对后竟也能见那群面目全非的人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且再没听见先前的呻吟与呜咽。
待找完最后一人,司刑寺的开口:“果真是你,是你们!”
“不是我不是我!”
“押回司刑寺一一审——”
“且慢!”
终于等这道人开口了。
众人呼吸一窒,也不敢去看道人的脸。
谁也没看到一张揉碎的纸条轻轻掉到地上,又不知被谁迅速踩在脚下磨了又磨辗了又辗。
司刑寺的伸手挡在百姓前,看着那道人头也不抬地坐着喝茶,上前一步朝道人微微作揖,道:“不知阁下有何高见?”
只见这素袍道人挥一挥白净的拂尘,身边的绿衣小书童会意拍了拍侍卫的肩,侍卫向二人点一点头,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刀,分别从每人衣服上割下一点布料全转交给司刑寺人。
这人叫来一人收下,只稍微思索便明白道人的意思,着人去查封的客房里比对碎布。只是不等人上到二楼,已经有人哭喊着说自己全招了。
如众人所想,这帮看着有些凄惨的人应是昨夜行凶的那一批了。
“想来昨夜阁下也受了惊,不妨与我们去一趟,也好给阁下一个交代。”
“大、大人!大人!先前那小厮见情况不对急忙跑到司刑寺的身边,“大人!昨夜住这儿的不是这位道长,是另一位道长,这位,这位,我没见过……”
不等司刑寺的开口,掌柜的已经上前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臭小子怎么干事的?!也不认真点,平日里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现在认错了人你才出来说自己见到的不是这个?还不快快给大人配个不是?……大人您看,这小子实在是不懂事,待会儿我一定狠狠责罚,好叫您消消气儿……”
司月笑了一声,伸手捋一捋刺手的假胡须,道:“依小道看,今日之事是否也要小道作法寻一寻诸位口中之人呢?”说完,她觉得有些不妥,低声问钟影是不是拿错了。
钟影摇摇头,面无表情地从桌下递给她下一张纸条。
陈昭轻咳一声,微微摇头。
不等那人发难,文府的已挡在二人中间,道:“既然这位道长不是您要找的人,那只好由在下带回府中好好——。”
“且慢!”
文府的呼吸一紧,生怕这位又说出什么惹他不快的事来。
司月起身,将拂尘递给钟影,稍微抬一抬手指着那群人,轻描淡写道:“恕小道贪心。这些人,小道要了。”
文府的先是震惊,忙看了一眼司刑寺的脸色接着便用带着呵斥的口吻冲司月警告:“道长你——”
陈昭睁大眼看向钟影,钟影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慌张,但往后翻了十几张纸条后有些心虚地向他点点头。
想来跟着纸条上写的做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只是方才几番话也忒吓人了些。
“哼!”司刑寺的面露不快,听了司月的话后更是不屑与怒意交织在一起,“我们司刑寺办事自然有我们的规矩,即便您是出云涧的……那位,若无规矩不成方圆,您也该明白这个道理。”
“非也非也,”说着,司月藏在袖中的一只手悄悄放出灵力,“小道不过是想问几句话罢了,且请到小道近日暂住之处歇几日,过后一定将人原封不动还回来。”
这话说的陈昭也觉得太冒昧些了,但想着是明视受穆芊芊指示写下的只好作罢。
“笑话,你当我们司刑寺是什……”那人还在说话,身边已有一人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末了又将一枚默木递到他手中,见那默木毫无反应,他立即改了口,“凭你是哪路打着隐者的名号招摇撞骗的道士,咱们走!”
“那这位……”
“他?”他转身看向司月,稍稍颔首,“这位干扰司刑寺办案,一起带——”
“且慢!”
他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再不等这臭道士继续往下说立即抽出身侧的长剑,大喝一声“放肆”后便执剑直指司月的喉咙。事发突然,周围百姓也只顾得自己往后退。
司月伸手抵挡,刹那间便见一簇藤蔓自她手心里疯长,转眼间又缠绕成一只巨大的绿色猛虎,猛虎朝他怒吼一声,作为替代的绿叶喷洒在他脸上,随后咬住他手中的剑仰头一甩,将那剑甩得刺进木梁里。再一个眨眼,猛虎迅速枯萎凋零,最后软软塌在地上。
那人不动,好半晌才看着像是缓过神来,瞪了她一眼后吩咐人将那帮行凶的押回去。
司月皱眉,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还藏在袖中的一沓纸条,低声道:“小影,还有许多没用上。”然后乘人不备一把塞到陈昭手里。
文府的松了口气,悄悄朝一人使眼色叫他跟上去,又擦擦汗,对司月道:“道长胆子也大了些,何必弄这么一出白白惹小傅大人不开心?幸好没惹出什么事来。”
“小傅大人……如何?你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