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雨迅而猛。天色渐暗,途中店铺似约好了一般逐一打烊,唯有几家酒楼客栈仍灯火通明。
小二打了个哈欠,见街上几近无人且大雨滂沱,又伸个懒腰,撑着脸在柜台上打瞌睡。
“一间客房!”彼时突然进来一人,小二立即从梦中惊醒过来。
小二快速打量一番,见其穿着可知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且手上还有明晃晃一只赋监镯。
他有意驱赶,却见对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小木箱,木箱落下还带着柜台震了震,待打开一看更是惊得他说不出话来——里面满满当当的灵源石混着无数金叶子,即使此刻灯光暗淡也依旧璀璨夺目。
如此小二立即换了一副嘴脸。
“这是天字一号的钥匙!”待验过真假后小二取出一面镜子似的物件,在那人的赋监镯上轻轻一扫后便从柜台里取出一把钥匙,作势便要双手奉上慢慢送过去,“二楼左拐第三间便是,贵客请收好这钥匙,若是有什么……”
那人似乎嫌他啰嗦,直接夺过钥匙飞奔上了二楼。
小二还在后头喊:“若有什么事,贵客尽管吩咐便是!”
虽回应他的只有关门声,小二脸上仍是笑意,便照着那面镜子上所呈现的字在册子上记档。
来人正是司月。
进了卧房,司月取下帷帽脱去湿透的衣物晾在一旁木架上,随后召出界火来。再从物空间取出剩余的干粮和水,分别用两个白瓷盘子装好放到一旁。
问过小二可否送些热水上来,待小二应了声,司月又钻回客房。才收回界火,两小厮已提了几桶热水上来,跟在几个婆子身后,。
门已关好,廊上无人。
浴桶旁又放着一方小木桌,桌上摆着几个小竹筐,放着花瓣香料,旁边还叠着布;另一头添了个小木架,架子上放了几个暖炉与几盒胭脂水粉。
余下一边则支起晾衣架,上头晾着她那件湿透了的外套,底下则是一个炉子。司月见那火光不对,走过去掀起一角,才见里头不是炭火,十几个赤色的石头聚在一处,散发着光芒与热量。
入水后暖意渐渐包裹住全身,司月靠在木桶边长舒一口气,浴桶中升起的热气将寒意驱散干净。
她抬手,看着手上交错的、用灵力也不能完全愈合的疤痕——除了那些细微的红痕——再次感叹起宫月兮的身世。
渐渐,司月觉着困意袭来,便靠着浴桶睡了过去。
梦中却响起他的声音——
“……唤你‘兮儿’?司月这个名字不是挺好的……”
“阿月,今日起,你我即为夫妻……此为一诺;同生同灭,此为……此心尚在,此心……此为三诺……”
“阿月,我这是为你好!只需要将……的灵魄……‘它们’就不会再找上你了,‘它们’要的,只不过是一……”
那人声音逐渐模糊,直至雷声炸响,司月彻底清醒过来。
她喘着粗气,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
这个梦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仅梦中所闻只言片语便能叫她心如刀绞。
闻着雨声渐小。
待换了衣服,司月推开了木窗。
外面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面上印着星星点点,然而此时乌云未散,雨势虽减,但仍在淅淅沥沥下着。雨点激起波澜,搅动起圈圈层层,破开撒下的柔光。
她垂眸看去,远眺星辰低浮,高低不齐。近看芙蓉倒悬,花蕊闪烁,明灭可见。
雨敲琉璃,玉碎筝鸣。
如此一场雨,竟也能从中窥得一分趣味,驱散心中的几分烦闷。
司月又问小二能否备些饭菜,得了肯定的答案后又回到窗边发呆。
不多时门外婆子敲响房门,司月收回目光。
饭菜上齐后,又有人来撤下浴桶、木架等,司月招来小狗们,将桌上的东西都放到空地上。
“你这样将食物给这些小东西,真是白费了……你总是这个性子……师父言错,心善是好的,你能明辨是非善恶,已然不错了。”幼暝断断续续的话在背后响起。
司月一听心中惊喜万分,猛地转过身去却见后方空空如也。
“师父!”小孩的声音再度响起,司月转身所见只有几只小狗。
枯坐一夜。只等黎明暖光投来,司月靠着床眯眼小憩。
然而这短短的宁静也被一个奇怪的梦打破。
梦中一片混沌,时而有霓光闪过。她能听到微弱的水声,只在光线明灭的刹那。
她想伸出手去触摸,却又在那时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
又一道霓光闪过,也是这一瞬间她看清自己的模样——体型不过三岁孩提大小,只见形体如何,未有面貌细节,通体似凝膏一般晶莹剔透。
金光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