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上忙着,仍是对上了话:“你这会儿可怜她了?方才不还冷冰冰的?”
“方才是方才,现在么……”女子笑笑,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十四……呵呵,初来乍到,难怪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
低语隐没在风中。
司月自然不知,往里走的同时又凭借宫月兮的记忆慢慢了解朝问。
古有籍舒,昏庸无道,远贤亲佞,恋酒贪色,荒淫无度。上至天子下至县官,罔顾法纪,政以贿成,鱼烂取亡,决疣溃痈。
贪赃枉法却言两袖清风,故时人有云:“清风招金银,两袖只墨开。门庭多松柏,何须上青山。”
其行愈扬而其言愈简,繁刑重赋,横徵苛役,故使民疲于奔命,贼寇渐生。又有虎狼之国虎视眈眈,穷兵黩武,略地侵城,一时天下大乱。
后经一朝,二权并立。不过须臾数年,派系纷争,战乱又起。
幸得有为之士与万千百姓,呕心沥血,朝鏖战夕谋略,将忧士虑谋明朝,千锤百炼成“司刑”。其后共建朝问的艰苦更难言说,直至今日也有千年之久。
就着宫月兮的记忆便知:山清水秀清城显,人文荟萃涌华城,富饶繁盛属天城。
司月拉开帷纱,第一眼见这街道上略显衰败,但又仍见其中几分曾经的富庶气息。
不是……最繁荣的吗?
她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只驻足片刻继续往里走,眼见着周围的景象变化之迅速:店铺与房舍大约两三座紧邻,再以一道摆着货摊的小巷相隔又是下一方房舍,如此往中心延伸;而小巷中摆着的货摊也不过两三家,往里头走又是几户人家,再里头又连着另一条热闹的大街……
司月记起这几日还有兽潮一事:方才在城外还见一片狼藉,城墙也破损许多——虽然她确实没怎么注意,不过在漫长的排队等待中只能四处观望时也看到了那番景象。
难怪如此。不过三五日时间就恢复了七八分,也算难得了。
前方人群涌动,司月只听见小贩的吆喝声,道是此次兽潮中所获得的珍贵物品,她顺着拥挤的人群往那处走去。
大约真是那货物价值颇高,待司月挤到货摊前时所有东西都被扫荡一空,而小贩正忙着数钱袋里的灵源石。
司月走上前去,见小贩仍未反应过来,便咳了几声。
小贩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去,手中动作未停,只道一句“今天的卖完了,下次再来”。
她问道:“我不是为这来的……请问当铺在哪?”
小贩动作一顿,疑惑地抬起头来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般的表情立即浮现在脸上后又垂下头去。
彼时,目光似乎触及到眼前这人的手腕上,淡淡道:“外来的吧?城南有两家:前面左转直走有一家、再直走左转后右转直走也有一家;逢路口才这么走的!城北有三家:跟着长乐街直走,过了素秦台左转有两家、右转一家。”
她所在的这条街,是纵横在天城的四条主道之一——长乐街。长乐街前方隐约见着一座拱桥,名为素秦台。
“多……多谢……”
司月勉强记着其中一个,转身继续往前走,先看看这长乐街的风貌同时结些金叶子,心想也许可以换几百灵源石……也许还能换几千几万……
“喂!前头那丫头——”后头的小贩喊道,待司月止步,那小贩又道,“可不要前面就左转了……那边……有穆氏!”
穆氏?那边怎么不能去?
第九十二代格世不正是穆氏家主长女穆芊芊吗?
天城闻名九天除去其繁荣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第九十二代格世在此诞生。
据传格世出现那年正是繁狄得宠、籍舒昏庸之始。但也正是这一年,格世穆芊芊自天城销声匿迹,此后千年也无人知晓她的丰功伟绩;也正是这一年,长剑碎破繁狄像,格世悲断穆家情。
传闻繁狄确实为一容貌倾城的佳人,至于有多美貌也只是口口相传,并无人知晓其中真相。待籍舒死后有一伙贼人闯入皇城,烧杀抢掠,并劫持了繁狄。传言那伙贼人见了繁狄的容貌后念念不忘,以至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最后竟用玉石雕刻一尊人像,以解人老色衰之忧。
玉像几经周折,最后流落到天城某商人手中,那商人便花重金在城内某湖中筑玉台放置这玉像。后有无数人慕名前来,跋山涉水只为见繁狄一眼。久而久之竟生出效仿风气,数日水米未进也只是常事……。
如此看来,这位寂寂无闻的格世似乎也不是那种不思进取之人。
心中疑问颇多,但此时也只得尽数憋回去,司月点头继续往前走。
不过司月也确实在前方左转处驻足片刻,但想到那小贩的话,虽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最后还是决定去城北那几家瞧瞧。
沿途又打听到了几家口碑颇高的客栈,司月心中记下了位置,待分别从三家当铺兑了灵源石再度返回时却迷了路。
天也暗了下来,白天时还见着晴空万里,这会儿的雨却大得似乎能淹了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