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玵释然了：“你说得对。反正我迟早是要下去陪你们的，多等些时刻又何妨呢。”

“你——”兵尸迟疑地看着这具身体，试图通过眼神和他的灵魂对话：“你告诉他了没有？”

陆允玵皱眉：“跟他说干什么？我是已死之人，注定不会在人间长留，这孩子不是笨蛋，他自己会明白的。”

生死之事，只要经历过一遍，就没有那样震慑人心的恐惧力量了。正如眼前的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生前死后之事，仿佛已经把它看得很轻、很轻。

龙骐一无所知，他觉得陆允玵有些不仗义。非要用家乡话聊天，加密通话，好像就是可依瞒着他一样。

兵尸的兵刃已经挪开了，龙骐挣扎着站起来，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插不进去这两人的对话，只能无力地拉了拉陆允玵的衣角。

“别担心，他是我朋友，不会为难你的，你放心退下吧。”

陆允玵并非完全不懂龙骐，可他心思在别人身上的时候，留给龙骐的耐心就很少很少了。

“哦……我知道的。他说过的，你们是好朋友。”

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虽然他真的开心不起来。

扶起来云翩月和马兰亭，幸好她二人伤得不重。兵尸对她们留手了，即使在被卓蘅控制的时刻他依旧没有丢掉他的善良，龙骐垂下眼帘，他知道自己更没有理由去讨厌他了。

兵尸却已经把一切洞察在心。

“那孩子，对你很不一般……”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绞尽脑汁地寻找形容词：“我保证，如果你要离开了，他会很难过的。”

“龙骐啊，”陆允玵吃了一惊：“这小子是黎寒那个孙子的徒弟，估计已经对我诋毁他师傅的行为很不满了吧。我曾用剥啄行的血花风暴打过他，他不恨我就万岁了。”

兵尸摇摇头，一本正经道：“那可不一定……”

他突然严肃起来，说道：“那孩子能原创出一套新的招式，是个天才，我很欣赏他，所以也想求你一件事。”

“如果你不能承诺什么的话，不要留下任何东西，包括你的感情！”

陆允玵惊讶万分，他真想问一句“有必要吗”“至于吗”，卓蘅的叫声打破了他们的叙旧：“大师，大师！”

无人在意的角落，卓蘅已经匆匆跑上了二楼，又穿过廊桥到了旁边隐藏的建筑里，取了《雉带箭》回来。

哗啦一声，画轴被打开，一百年前的古画惊艳了每个人的眼睛。

陆允玵不悦地皱眉。他发现他的画被人弄脏了。中箭的雉鸡倒在血泊里，可是那血迹面积是不是太大了些，哪是一只雉鸡的出血量？整个画面都变得奇怪了，走向了猎奇向的道路。

“大师，大师，我相信您一定就是这副《雉带箭》的原作者。求求您，完成您未完成的杰作吧。这么艳丽的红颜料只能出自您的花，这么老辣的手法只能出自您之手，除了您，世上没有第二个能继续这幅画的人。”

卓蘅焦灼狂热的声音饱含着喜悦。比起黎寒利用别人给他挡灾的卑鄙行径，她倒是纯粹地热爱着艺术。

只要能得到完整的名画，死几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必将是传世的名作，而死在拍卖场的那几个奴隶呢，尽是无名之辈！

“阿绀，你惹出来的祸？”兵尸慢吞吞地用中原话说。

陆允玵翻了个白眼，矢口否认：“她搞错了，这幅画不是我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