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喜悦的事他没有直接找她聊,她去办公室找他的时候他不经意地问一句:“最近班里怎么样?”
“挺好的啊,自习课也还行,就是邓天瑞逃过两次课。”陈喜悦说。
说到邓天瑞,冯华年确实也没什么法子了,这人不像张扬好说话,不管你跟他语重心长还是煽情通通没用,软硬不吃,他还联系过邓天瑞的妈妈,对方话里话外也是说,她儿子毕业肯定有大学上。
“我儿子就是淘气了点,但是他不会做出格的事。”
当事人和当事人家长既然都是这个态度,冯华年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那张扬呢?”他特别点名问。
“他没有跟着逃课。”
“有找你麻烦吗?”
陈喜悦摇摇头。
冯华年把他的会议记录本拿出来,翻开一页递给陈喜悦。
“这是上周开会学校重点提出的要求,我今天班会上会说,你先看看,到时候需要你和班委配合我。”
“抓早恋?”她看到最后一条没忍住念了出来。
“教导主任最近检查得很严,被他抓到直接就叫家长了,”说完他一副认真模样看着陈喜悦,“而且你们现在高二了,不能再像高一那么放松,该学着收收心思了。”
“那人家重点班不也有谈恋爱的。”陈喜悦不以为意。
“能平衡好恋爱和学习的人不多,据我目测,咱班应该没有,别人班的事有他们老师管,”冯华年没有继续再深入聊这个问题,拿回本子说,“同桌在谈恋爱的给我列个名单,下次调座位把他们调开。”
这最后的一条是冯华年自己加的,上周开会教导主任没有说,他只是想点一下陈喜悦,顺便把班里那两对同桌情侣给分开,省得上着课也黏黏糊糊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却没想到,下午开始上课前,教导主任叫高一高二的班主任开了个紧急会议,这个会议就是针对早恋的。
因为周末学校有对情侣去开房,正好被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俩人还穿着省实验的校服。
省实验对早恋的逮捕程度一直没有到变态的地步,大部分只要不在老师眼前拉小手亲小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这次舞到了教导主任脸上,这事就不好过了。
“你还挺有先见之明。”王征在冯华年耳边说。
冯华年干笑两声,他哪知道就这么巧。
“现在开房不都得要身份证吗?两个学生才高一怎么开的?”回到办公室还有老师在讨论这事。
“现在的学生厉害得很,上天入地什么干不了啊,而且社会上肯定有人专门做学生生意,那小宾馆的老板就指这个挣钱。”张姐说。
于是教导主任就开始抓起了早恋,那一个星期省实验血流成河。
很不幸的,在冯华年再三警告下,他班里还是有两个犟种情侣逛操场的时候被教导主任逮住了。
教导主任有个外号,叫老鼠精,带着个奇怪的红色琥珀框的大眼镜,但是眼镜片下那两双眼整天泛着精光。
他每天操场,教学楼,食堂一圈一圈地转,每天都要逮几个倒霉蛋,直接越过班主任打电话给家长。
省实验里青春的荷尔蒙在那段时间仿佛被杀得荡然无存,也可能钻进了桌斗里,小纸条上,学校外面的树荫下,街心公园的草丛里,两人不经意或早有预谋的对视中,在暗处继续滋长。
冯华年乐得轻松,恶人不用他来做,事情也给他解决了,他第一次由衷感谢教导主任。
他现在在班里总会特意留意着张扬,这小子天天坐在他眼皮底下,确实老实了不少,除了还是不爱学习。
一次自习课上,张扬从抽屉里掏出本杂志,翻几页,看过了,再掏一本,翻几页,又看过了,然后他开始无所事事,一抬头发现冯华年在看他。
张扬倒一点都不害怕,和冯华年大眼瞪小眼,冯华年瞪得眼酸,从他桌上抽了本练习册:“闲得无聊学会习吧。”
“学数学有啥用?我哥说,高中学的大学用不到,大学学的上班用不到。”张扬说。
“有没有可能是你哥不会用呢,”冯华年又抽了本英语练习册,“学这个,这个过两年你就能用。”
“好吧。”张扬叼着笔盖苦苦做了一篇阅读理解。
马上又要月考,省实验的月考是所有老师打乱分考场,这次他分到的这个考场里正好陈喜悦也在。
最后一场考英语,很多人提前做完了卷子,搭档的老教师在讲台上坐着,冯华年在后面站着,还剩五分钟结束时他看到老教师对他指了指陈喜悦的位置。
他从后面绕过去,站在陈喜悦身后,此时陈喜悦正托着下巴在草稿纸上画画。
她涂答题卡的铅笔在描绘着一个人像,那个人像占了半张纸,草稿纸她一点没用,全部用来画这张图了。
冯华年心想,只会画火柴人的他是没办法把石头画得如此栩栩如生的。
他走上前,手指在桌上点了点,陈喜悦立马用胳膊盖住了画像。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了,冯华年收完卷子叫住陈喜悦:“等下去办公室找我,带着你的草稿纸。”
“好。”
那是陈喜悦第一次不敢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话。
陈喜悦回教室磨蹭了半天,才把那张草稿纸叠成个可以攥在手里的方块,去了数学办公室。
但奇怪的是冯华年并没在里面。
“你老师在前面走廊。”王征好心给她指了指。
陈喜悦在走廊尽头找到了冯华年,这里是教具室门口,现在一个人也没有。
冯华年冲她招招手,等陈喜悦过去,他又冲她伸出手:“给我看看。”
陈喜悦把手往袖子里缩了一下,才又伸出来递给冯华年。
他一点一点展开,这张纸层层叠叠,跟石头写小纸条似的,开都要开半天,他很小心,没有把薄薄的草稿纸弄出一点伤。
“画得不错,非常神似。”他举在眼前评价了一句。
“我小学就开始学美术了。”陈喜悦还有点害羞。
冯华年撇着嘴笑笑,放下胳膊问:“喜欢他什么,给我讲讲。”
陈喜悦又闭上了嘴。
“别怕,我就是想知道这小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
“他......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