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华年往后退了一步,高他大半头的石头带给他的压迫感让他有些紧张。
“你为什么这么想?”他干笑道,“他只是来住几天。”
“可是你喜欢他,他也知道你喜欢他,”石头跟着往前走,非得把冯华年逼得扭过头只给他一个侧脸,“这种情况下还能只是住几天吗?”
“那你觉得我们会发生什么?”冯华年反问。
“我哪知道你们要发生什么?”石头一屁股跌坐进沙发里,揪着手边的靠枕,“你让他来你家住就很奇怪。”
面前的庞然大物消失了冯华年才松了口气,他站直了看着沙发上像是生闷气的石头,心里有点痒,就逗他说:“不是你说的吗?那么容易寂寞就去找个人谈恋爱。”
石头的手顿住了,抬起头望着冯华年,良久才忐忑地问出一句:“你要和他谈恋爱?”
冯华年没忍住笑,靠在身后的矮柜上垂着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他没有恋爱的计划不仅针对女生,对男人也没有,而且徐向南也不是一个安于和他在一起的人。
有些人只适合喜欢,不适合恋爱。
“别瞎想了,我又不是你爸,有后妈就不要你了。”
石头扬起胳膊把靠枕砸到冯华年身上,冯华年接住又砸了回去,正中脑门。
石头把靠枕扔一边,不玩了,他明天还有事,今晚得回学校。
他站起来,看看他的沙发,转头问冯华年:“他来睡哪里?”
冯华年朝着沙发努努嘴。
石头闷哼一声,脸上全是不情愿。
冯华年有些无语,这家伙就像条狗一样霸占着窝。
“那要不让他跟我睡床上?”他歪着头问。
“你真这么想吗?”石头的脸变得极快,上一秒还在闹别扭下一秒就强硬地砸过来。
“逗你玩。”冯华年说实话,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去逗石头,显得他们的关系很怪异。
石头走了,后来的几天只是送他去上班,或者过来去遛拖把,没再留下过夜。
周三那天下午上完课他就离开学校了,他告诉石头今天不用来接他,石头电话里就‘嗯’了一声,要挂电话的时候才叫着他说:“你要小心一点。”
冯华年坐在地铁上,笑了声在电话里问:“哪方面啊?”
石头直接把电话挂了。
徐向南的飞机没有晚点,冯华年提前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他站在接机口等了一会儿,大屏幕上开始滚动落地航班的信息,冯华年看着陆陆续续出来的人,一个一个从他眼前过去。他旁边来接机的女生兴奋地和她的姐妹抱在一起,手挽手走了,冯华年再看向出口,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最后出现,他抬起手,微笑着对着冯华年挥了挥。
冯华年也同样地抬起手,他没有像旁边的女生一样那么兴奋,反而像是前不久刚刚见过一般。
徐向南手里拎了个皮质电脑包,拉着一个纯黑行李箱,走出围栏后冯华年迎上去,他还没来得及张口打声招呼,徐向南便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也非常地公式化,他们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徐向南用力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小年,好多年没见了,”徐向南松开双臂,握着冯华年的胳膊上下打量,“长大不少啊。”
“没什么变化。”冯华年微笑着说。
“变化很大,你成熟了很多。”
“你变化也不小。”冯华年端详着徐向南的脸。
这张脸在大学时期非常干净清爽,而现在显得倒有些沧桑。
“你是说这个胡子?”徐向南摸着自己的下巴说,“我来之前休息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想换个风格,怎么样?不适合我吗?”
冯华年诚实地摇摇头,他个人是比较喜欢从前的徐向南。
“好,那我回去就刮掉,”徐向南完全没有对胡子的不舍,“你说得对,见客户带着这大胡子也不好。”
他们一起走出机场,不想再辗转坐地铁,直接打了辆车。
车在高速上疾驰,出租车刚拉过一批乘客,车里很闷,徐向南把窗户打开了一点,风吹进来把他的头发吹得胡乱飞舞。
他对冯华年说:“我也有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这冯华年是知道的,徐向南的家就在省城,所以在遥远的北京,他们两个最初认识的契机也就是同乡会。
但是徐向南的父母在他读大学的时候就相继过世了,因为疾病,冯华年还记得那半年,徐向南连续两次请长假,一次是操办爸爸的葬礼,第二次是妈妈的。
那段时间徐向南经常和他待在一起,因为徐向南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和他在一起会有一种安心感。
不过徐向南的难过并没有持续多久,大概不到一个月,徐向南就从父母去世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又成了学校里最活跃的分子之一。
其实当时认识的人还骂过徐向南没良心,但是徐向南不在乎,只是大笑着说,他把眼睛哭瞎他爸妈也不会活过来,世事无常,生命太脆弱,可能某一天,时间到了,说死就死了,所以他要及时行乐。
对于这个言论冯华年是认同的,虽然他很清楚,他做不到徐向南那么洒脱。
后来他听说,徐向南研究生毕业后就把父母在省城的房子卖了,拿着那笔钱去了日本,是继续读书还是工作他就不知道了,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没了徐向南的消息。
“小年,你知道吗?知道你来省城工作的时候,那种久违的安心感又出现了,”徐向南没有理会飞舞的头发,把手按在了心口,“那时候我就想,我回来的理由又有了。”
冯华年笑着点了点头,他没能说出什么话。
他想,如果是读大学的他,听到徐向南的话又会无可救药地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