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看着曲文星,感觉这个十六岁的小孩儿身上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他爸和后妈对曲文星的爱比对他多太多,不过那些爱都化成人民币,或是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曲文星年纪小小就有大把可自由支配的钱,按道理来讲他应该很幸福,可惜,曲文星没有像他们的爸一样那么爱钱,他甚至除了正常生活都不怎么花钱。
也可能,对钱有阴影,那个阴影来源于石头。
石头把缠在手指上的草丢掉,那时候他们都还太小,他也不想翻旧账。
“我带你去吃饭吧。”他说,前几天冯华年还提醒他,记得把欠曲文星那顿饭给补上。
“好啊!”曲文星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石头把拖把叫回来,他没有骑车,也懒得走那几公里,直接打了辆车,带曲文星去大学城里一家不错的店吃了晚饭。
吃过饭他把曲文星送回家,那个保姆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看石头的眼神依旧那么不和善。
“哥,你今天住家里吧,他们上周就走了。”曲文星不舍得下车,拉着石头的胳膊。
“不回了,我得把狗送回去,你快走吧。”他把胳膊抽了回来。
“哥,等你过生日,我请你吃饭。”
石头的生日快到了,那着实不是什么好日子。
“到时候再说。”石头叫司机掉头回了冯华年家。
他打开门,房间里开着灯,但是没有声音。
他给拖把擦干净脚,又自觉地把钥匙放在冯华年平时放备用钥匙的入户柜里,之后才走到客厅。
他看到窗户大开着,冯华年躺在沙发上,只穿着件睡衣,身上什么都没盖。
感冒能好就有鬼了。
石头把窗户关上,从柜子里拿了条毛毯给冯华年,他弯下腰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冯华年又吸烟了。
石头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坐下,看着冯华年睡着的脸。
睡觉还带着眼镜,他小心翼翼地把眼镜摘掉,又发现一本掉在沙发下面的小说。
今天又是为什么吸烟?
他翻开那本小说,《重力小丑》,一本完全不会勾起寂寞情绪的小说。
他把书合上,又继续看着冯华年。
他觉得冯华年总是寂寞这件事都快成他的心病了,谁能治好啊?
他又扇扇鼻翼,好像也没有什么烟味儿,还是他闻错了?
他把鼻子凑到冯华年嘴边嗅了嗅,目光一转,看到冯华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在看他。
“你在干什么?”冯华年看着那双离他过近的双眼,如果他再往下挪一点,他们的眼睫毛甚至都能交叠在一起。
“我在闻你是不是吸烟了。”石头没有动,只张嘴说。
冯华年伸出手,按住石头的脸,一把推到一边:“离我远点。”
他把毛毯拉上来盖住肩膀,又说:“传染。”
石头盘着腿,依旧坐在地毯上,胳膊肘抵着沙发,托着下巴问:“你是不是吸烟了?”
“我吸一根烟还得给你写份报告?”
“这次又是因为谁?”
冯华年斜过眼,石头对这件事总是很在意。
“不是因为你,别怕。”他说。
直男就是这种生物,身边有个同性恋就总会被害妄想症一样以为人家觊觎他。
自恋到无法无天。
“你倒不如说是因为我,这样我还知道怎么办。”
冯华年一听,心里乐了一下,不按常理出牌,他觉得好笑,就侧过脸说:“那你先说说你要怎么办。”
石头说不出来,对啊,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冯华年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从沙发上坐起来:“别管那么多闲事了,你解决不了。”
他站起来穿上拖鞋,他要回卧室睡觉了。
他刚走出两步,手腕被人一把抓住了,他低下头,石头仰头看着他。
“所以我在你身边没有用是吗?”
“怎么可能,”冯华年抽回手腕,安慰似的揉揉石头的头,“你有你的用处,但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单一的,你不可能全部满足我。”
说完冯华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先‘哦’了一声,随后转过身正对着石头,说:“你下周先别过来了,我有个朋友来出差,要在这里暂住。”
演技炉火纯青。
“让你吸烟的朋友?照片上那个人?”
冯华年不得不承认,石头是聪明的。
“对。”他笑说。
石头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双眼里乘着三月多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冷飕飕的。
“他来了就不需要我了,是这个意思吗?”石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