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晚上回来时冯华年已经溜过拖把了,小家伙敞着肚皮在沙发上养膘。
今晚寒假班结束,总教练请他们在外面吃饭,冯华年自己在家刚吃完正在洗碗。
石头拿着个橘子倚靠在门框上,问冯华年:“排骨吃起来怎么样?”
“还不错。”
石头伸出手,把两瓣剥好的橘子递到冯华年嘴边,冯华年没张嘴,把湿着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然后才接过那两瓣橘子放进嘴里。
“甜吗?”
“甜,”冯华年说完又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给石头:“这个给你。”
“红包?”石头接过来。
“压岁钱。”
冯华年想着,以石头亲爹那个德行,石头多半是没有这个东西。
“我都多大了还压岁钱。”石头像拿到什么稀罕玩意儿一样反复看那个红包。
“在我家那边没有结婚都可以收。”冯华年说。
“那你岂不是能收一辈子。”
冯华年自己倒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么一说还真是。
石头拆开红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崭新的毛爷爷。
“就一百啊?”
“不要给我。”冯华年伸手就要抢。
“要!”石头立马举起胳膊躲过去,又问冯华年,“你也有吗?”
“有啊,我爸妈都给了,”冯华年朝着红包扬扬下巴,“你那个就是我妈给我的。”
“谢谢你妈,不是,”石头飞快摇摇头,改口说,“谢谢阿姨。”
“行了,出去吧,别在这碍事,”冯华年把石头打发走,又一把揪住石头的卫衣帽子,他摊开空空的手掌,“钥匙。”
石头张大嘴把手里缺了两瓣的橘子一整个塞进去,才把钥匙掏出来放在冯华年手心。
他挤着眼走出厨房,冯华年个骗子,真他妈酸。
新学期开始,冯华年告别了早七晚十的生活,王征说他不加班后人像返老还童。
“那你是什么?”冯华年靠在椅子上吐槽揪头发的王征。
“行尸走肉,”王征指着自己的眼睛,“看见我这黑眼圈了吗?看见我这白头发了吗?操!”
王征接手那个班是整个高一最差的一个班,原班主任身体不好请了长假,王征这才顶上去。
天崩开局。
冯华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他今天不用带晚自习,王征拿着教案带着一肚子气走了,办公室只剩下他自己。
他收拾好办公桌,打算早点回家遛狗。
“老师。”
他转过头,曲文星拎着一个大大的袋子站在门口。
“怎么了?”
曲文星走过来,把袋子放在他的桌子上,里面全是些零食,看起来都是进口的。
“这是我爸带回来的零食。”曲文星说。
冯华年看了看他,笑着摇摇头:“这我不能收啊。”
“那你帮我给我哥吧。”曲文星有准备似的马上说。
“不管给谁也不能从我手里出去啊,过年的时候你怎么不给他?他不是回去了吗?”
“他就去酒店和我们吃了顿年夜饭,连家都没回,我没机会给他。”曲文星吐出怨言。
冯华年想了想,就说:“等下你跟我一起走吧,你自己给他。”
曲文星又把袋子拿回来,连连点头:“好。”
现在正是下午放学的晚饭时间,冯华年和曲文星一起走出校门。
七班今年只少了一个学生,就是林森,冯华年还是开学前一周才收到学校的正式通知。
“最近和林森还有联系吗?”他问曲文星。
“联系过几次,他说他在那个班里排倒数,想回咱们班。”
“那你怎么想?”
“我不想让他回来,”曲文星摇头,“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不是傻吗?咱们班多少人想往里进都进不去。”
嗯,道理曲文星都懂,冯华年这就放心了。
石头还在老地方等着,他没看到曲文星和冯华年一起,低着头摆弄手机,直到冯华年拍他背才把头抬起来。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曲文星,一愣,才问:“你怎么在这儿?放学了吗?”
“吃饭时间,”曲文星把袋子递给石头,“爸从国外带回来的,给你。”
“他说给我的?”
“我给你的,你跟老师一起吃。”
尽管石头不想要,他也没让曲文星难堪,把袋子接过来挂在车把上。
他对这个有血缘的弟弟的陌生程度让他拿了这袋零食就想还回去点什么,于是他问:“要不一起大学城那里吃点晚饭?”
一辆车只能坐两个人,冯华年识趣说:“你带他去吧,我回家遛狗,记得把他送回来,别迟到。”
曲文星攥着拳头,白皙的脸上透着一抹红晕,他很期待,很开心,想抓住石头的衣服坐上自行车后座。
“曲文星,你怎么跑这儿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雀跃的心情。
林森跑过来拉着曲文星的胳膊:“我们老师在讲卷子,你不是说要过去听吗?”
“什么卷子?”冯华年问。
“物理老师搞来的竞赛卷子,我给他印了一套,等下就要讲了。”林森很骄傲地说。
重点班有自己的进度,对于成绩好的班级老师是会搜罗一些竞赛题给他们练,曲文星能去听是好事。
“那你先去听课吧,改天再带你吃饭。”石头对曲文星说。
林森拽了拽曲文星,曲文星站着没有动,话也没有答。
“我妈给我送了饭,我给你留了一份,走吧。”林森抱着他的胳膊,把人拉走了。
于是晚饭就又变成了冯华年和石头。
冯华年坐在车后座上,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你弟会早恋吗?”
“我哪知道,”石头忙着过马路,红绿灯过去一回味冯华年的话,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他转头问,“你不会想说他和刚才那小子吧?”
冯华年沉默表答默认。
谁知道石头大笑了几声:“你太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