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后,气温逐渐降低,殷嘉瑞的手上伤痕越来越多,尽管还没冷成那种地步,他也早早穿上了外套。
心情不高,和以前一样,他来到了外婆住的地方,想在里面待一待,尽管已经没了人。
殷嘉瑞拿上外婆家的钥匙,一开门,就见到提着垃圾袋要出门的张曦远。
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一直站在门口干什么?”张曦远的妈妈陈琳走到门口,同时也看到了殷嘉瑞,一脸吃惊,“嘉瑞?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陈琳走上前,关心道:“你这几天都住在这里吗?”
殷嘉瑞愣了几秒,又点点头。
“你等会儿要不要来我们这儿吃顿饭?”陈琳问。
“我还有事。”殷嘉瑞摇头拒绝了,“下次吧,谢谢阿姨。”
言毕,他立马跑下了楼,也没有回头看张曦远一眼。
今天的太阳很强烈,楼房被阳光照得发光。
虽然又变回邻居,但是殷嘉瑞觉得,自己和张曦远永远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童年的美好回忆,也可以扬之而去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外婆家的门,却听到了脚步。
这短暂的几秒里,殷嘉瑞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从一个残忍的梦中醒来,外婆还在,还是会笑盈盈地来到殷嘉瑞身边。
可梦根本没有这么真实,走过来的是林墨。
“嘉瑞?”林墨看到门口站着的殷嘉瑞。
方才有一秒,他也觉得进来的是自己的妈妈,“你怎么来了?”
殷嘉瑞坐到沙发上:“来看看,林悦没来吗?”
“她不愿意来。”林墨叹了口气,“我突然想起,小的时候悦悦听到你叫她外婆,也就学着,我告诉她她要叫‘奶奶’,她不听,就说你都叫‘外婆’,二表哥也叫‘外婆’,所以她说她也要叫‘外婆’,这一叫就叫习惯了。”
殷嘉瑞觉得林墨现在总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可惜再也叫不到了。”林墨叹了口气,他看着电视柜旁边的合照,里面的自己还只有十几岁,那会儿父亲也还在。
殷嘉瑞什么也没说,又听见舅舅说:“我听我姐说,你一个人跑回自己家住了。”
殷嘉瑞点头。
“一个住方吗?”林墨问,“要不要我把你接到我那边去?你平时也不会无聊。”
对应殷嘉瑞而言,怎么样都会很无聊。
而且他也不想在别人家住下了,自己会永远都像一个局外人,这种感觉他不想再接受第二次了。
“不要。”殷嘉瑞很干脆地拒绝了,“我有家。”
林墨听着殷嘉瑞这么说,一股复杂的情绪掠过,几秒后,他又问:“要不我明天带着你和悦悦出去玩吧?这几天你们俩都不怎么开心,去公园里玩玩,你听说过公园二十分钟效应吧?”
殷嘉瑞没有回应,他想着,短短二十分钟从来都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现在身心俱疲的他,也只有睡一个好觉才行了。
“最近怎么了?”林墨看向一言不发的殷嘉瑞,“这么忧郁。”
“我没事。”殷嘉瑞望着阳台,那些在阳光沐浴下的花早已枯萎,不记得摆放了多久。
殷嘉瑞的记忆又回到了年幼时,大家都喜欢来到这个阳台休息,那会儿殷嘉瑞会帮着外婆给阳台上的花浇水,外婆则是告诉他这些花的品种。
那会儿殷嘉瑞会很小心翼翼地摸一摸花瓣。
“其实你没必要掩掩藏藏的。”林墨说,他又起身,从谭绣的房间里拿出两张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
林墨把这两张纸递给殷嘉瑞,说:“我妈生前一直在写这个,给你的,我记得她跟我说过,你是她最对不起的孩子。”
殷嘉瑞心脏一阵疼痛,他把这两张纸折起来,空白的那面朝外。
“怎么不看看?”林墨问。
殷嘉瑞不说话。
太痛了,根本说不出来话,这些文字他也不忍直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把他硬生生地剖开。
从这里离开回到家后,殷嘉瑞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打开这两张纸。
他前后看了看,发现外婆的字都隐隐约约带着颤抖,他觉得痛心,外婆竟然会在这么疼痛的情况下给自己写这么多字。
【给嘉瑞:
瑞瑞,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外婆已经不在了,是外婆不好,没有兑现长命百岁的诺言,早早离开了你。
外婆一直很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流这么多眼泪,外婆记得你小时候很爱笑,也特别粘外婆,不开心都要打电话给外婆。可你到了后面,比以前难过也不说,也不爱笑了,可外婆根本就没怎么关心。
你小的时候,一顿可以吃三碗,每次都缠着外婆给你做菠萝咕咚肉,还有很多好吃的,每次都要吃好多,吃得肚子鼓鼓的,外婆到阳台坐着看会儿书,你就会跟过来,抱在外婆身上睡午觉。
还记得有一次,你中午看新闻,看到有人贩子拐小孩,可害怕了,和小跟屁虫一样一直跟着外婆,出门的话还要紧紧地拉着外婆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