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盛夏问,“我好奇根本的原因。”
“不知道。”张曦远摇头,他瞥了一眼台上的老师,又转过身,“下课说吧。”
盛夏点点头,又回过头读书,可读着读着,他又静不下心来,总担心着殷嘉瑞,脑海里还不断想象着关于殷嘉瑞的事。
殷嘉瑞又一次走到亭子里,他靠在连接石凳的柱子旁,想着刚才做的那些事。
他感觉自己真是脑子不清醒,莫名其妙对着张曦远就是骂一场。
可他也才意识到,关系已经僵成这样了,以前他和别人发生一点矛盾,都不会再去主动搭理对方,他觉得一切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现在同样如此。
可张曦远不一样,他不是一年两年的朋友,而是在对方刚出生就见过的朋友。
他后悔,想挽留,可又伸不出手,也因为自己这份倔强伸不出手。
下了课后,盛夏和张曦远站在走廊边上,靠着栏杆。
盛夏看着闷闷不乐的张曦远,叹了口气,又开口:“所以你早上为什么突然那么激动。”
“我想了很久为什么昨天殷嘉瑞忽然变了个样,没睡好,脑子不清醒。”张曦远说,“你知道吗?我好着急啊,我去问我妈还有我爸,他们都不知道,我甚至都给外婆打电话了,结果一直没接。”
盛夏听他这么一说,又说不出残忍的真相,于是他跳过张曦远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其实没错。”盛夏摇头,“我感觉嘉瑞可能和家里人闹矛盾了,估计这一次闹得挺凶,你不是说了殷嘉瑞很敏感吗?再加上他学习压力特别大,可能这一次就是有点撑不住。”
“也有可能。”张曦远点点头,“我记得他小姨对他没那么好,小时候吧,他还跟我说过他不喜欢小姨一家,也不喜欢那个表弟,他那个表弟也不喜欢他,以前还故意扔他鞋子。”
亭子里的殷嘉瑞望着外面,一切都被阳光充盈着,那边有两个打闹的学生,其中一个人直接把他鞋子扯下来丢在一旁。
鞋子......
殷嘉瑞看什么都变得悲观,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殷嘉瑞才五六岁,来到林延他们家玩,殷嘉瑞在厨房帮妈妈洗菜,一出门,就看到徐泽熙把他的鞋子给扔出门外,又回到房间。
林延叫了声徐泽熙的名字,没得到回应,也无可奈何。
殷嘉瑞不算爱发脾气的小孩,只是默默地把自己的鞋子给捡回来,然后委屈地朝沙发走过来,看到外婆时,他直接扑在外婆身上哭了起来。
殷嘉瑞无法继续想象,不敢再想外婆亲切的关怀,不敢再想外婆极有耐心的安慰,她当时拍着殷嘉瑞的背,嘴里说着,“瑞瑞怎么了?”“不哭了啊瑞瑞”......
盛夏听张曦远这么一说,也为之叹气,他也疑惑:“为什么?”
“因为殷嘉瑞小时候特别爱哭。”张曦远说,“而且徐泽熙这小孩吧,怪怪的,感觉也有心理疾病一样,完全没感情的,也不爱说话。”
张曦远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对盛夏说:“徐泽熙他父母好早就离婚了,说是越来越合不来,都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离婚对谁都有好处,后面徐泽熙跟自己妈妈还有继父都没什么交集了。”
“那他小姨对他具体是哪不好?”盛夏问。
“我以前就觉得他小姨挺凶的,还不怎么喜欢小孩。”张曦远说,他看着楼下,根本没有殷嘉瑞的影子,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狠下心来,“我没真的要和他怎么样,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以前还是邻居,矛盾都没闹过几回,朋友肯定还是朋友。”
“殷嘉瑞以前有和你倾诉过吗?”盛夏问。
“没有。”张曦远摇头,“他很奇怪,问什么都不回答,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盛夏觉得奇怪,明明自己和殷嘉瑞认识的时间根本比不过张曦远,殷嘉瑞却又愿意和自己倾诉。
“行吧,但他心情很差,昨天中午还哭了一场。”盛夏说。
他想到殷嘉瑞当时边流着泪,边告诉他自己外婆去世的事,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把。
“他真哭了?”张曦远很惊讶,“难过他眼睛都有点红红的。”
昨天中午时,他瞥了一眼殷嘉瑞,就发现殷嘉瑞和平常不太一样,但又不敢问。
盛夏点了点头,又说:“我到时候找他好好聊一下,你等会儿如果见到他了,控制一下,不用过度讨好他,也不要做太激动的事了,都冷静一下。”
“你打算怎么和他聊?”过了会儿,张曦远问,“我感觉没法和他好好说话了,他表达能力还特别差,等会儿一句话问不出来,还把他惹急了。”
“这个没关系。”盛夏摇摇头。
张曦远叹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他说:“我忽然想起来,殷嘉瑞一直都是一个连爱都说不出口的人,小时候他就是这样,就只会一直粘着人,但从来不会说‘我爱你’,后面我就觉得殷嘉瑞表达能力好差。”
盛夏想起,自己消失吧动不动就会对妈妈说“我爱你”,虽然现在没有儿时那么频繁地去表达了,但是他还是能很轻松地去表达爱。
盛夏感觉有爱却迟迟无法说出口的人,感受到的爱往往不像爱,这些爱会扭曲的。
“小时候他爸妈经常吵架吗?”盛夏问。
张曦远点头:“住在隔壁的时候经常能听到,但是吵着吵着就会变成一起骂殷嘉瑞,声音特别大,就是从来没有听到殷嘉瑞回话的声音。”
盛夏听着心疼,可他却又不太想显露出来。
张曦远正要说些什么,他一偏过头,就看见殷嘉瑞从楼梯口走过来。
但他没有来到俩人身边,而是转身走进班门口。
“嘉瑞。”张曦远立马走进教室里,握拉住他的手腕,“对不起。”
盛夏看着张曦远又开始讨好,忍不住叹气,想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殷嘉瑞把自己的手从张曦远手里抽出来,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嘉瑞。”张曦远看着他,嘀咕着他的名字。
“上课了。”殷嘉瑞坐下,把书拿出来,跟着老师翻到对应页面。
一整天下来,殷嘉瑞没有主动找张曦远说过一句话,到了晚上,他想着东西都差不多清完了,只留了一些不要的东西在小姨家里,他就没有再回到小姨家里。
同样地,到了家里,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又忍不住往自己手臂上割,把血擦干净后,他失眠了。
凌晨一两点的时候,他又开始发起了低烧,心情极其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