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背上吉他,走到舞台中央。
这是他来到二中第一次一个人走上舞台,面对台下两千多人。
殷嘉瑞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直直望着盛夏。
盛夏注意到他,也往他这里稍微靠了点。
大屏幕上显示出一本打开了的圈线本,随着盛夏吉他的弹奏,出现了两个正在拥抱的小男孩的简笔画。
本子又被翻到下一面空白的纸,它慢慢放大,变成了一片白色,可这时,这一片白色又飞过一群大雁,又在空中定格,变成窗外的景象。
几个大字出现在上面,像波纹一样不断波动。
【你给我】
盛夏低垂着眼睛,手里不断拨动琴弦,他嘴对着话筒。
“我从小生活在一座塔里,里面有梦和玩具。”
“可世界太大压力,摔碎我的礼品。”
“可他们毫不顾忌,摘走我的星星。”
“朋友们笑嘻嘻,刺向我的无能为力。”
殷嘉瑞看着屏幕上的“刺向”,忽然想到了盛夏曾经和他说的那些事。
盛夏像个在翻找过去的人,缓慢地用旋律写下那些黑夜,生怕遗漏了某处过去破碎的自己。
过去的盛夏也许也像屏幕上那些大雁,想要拼命地往前飞走,逃离这个“战乱”的地方。
幸好逃离成功了,那些伤口也在时间的挥洒下慢慢愈合。
可人生从来不是任人逃避的,没有人能永远侥幸地成功逃避某个心魔。
屏幕上又出现了歌词,盛夏开口。
“那些刺会渗进骨肉。”
“一辈子忘不掉,痛不欲生。”
吉他声慢慢减弱,屏幕上惨白的天空渐渐恢复成蓝色,像一个病得到了痊愈。
当吉他声再次出现,盛夏又开始唱。
“我走进迷雾的丛林,寻找我的星星。”
“你星空一样的眼睛,让我看清泥泞。”
停顿了一两秒后,那些在方才全部定格的大雁霎时间飞走了,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盛夏今天没有带上拨片,吉他曲要比以往更加流畅且舒适,加上他温柔的嗓音,让那些在热血沸腾中的心脏得以休息片刻。
“你贯穿了我的血液,从头到尾开始回温。”
“你萦绕着我的生命,自始至终没有放弃。”
“你拥抱着我的身躯,亲吻我的遍体鳞伤。”
殷嘉瑞忽然想起了那一天自己忍不住上前拥抱他的场景。
这是也被他写进去了吗?
“你抚.摸着我的过去,浸透我零碎的记忆。”
“你给我安稳的梦境,擦去我痛苦的泪滴。”
“你给我难忘的一宵,让我不停地去堆叠。”
“你给我珍贵的礼物,是遥不可及的星星。”
这些星星全部一把挥洒在屏幕中,与吉他声一起出现,盛夏录进背景的低沉鼓声也随之而来,它们联合起温和的旋律,带动全场,大家好像都静下了心来,去沐浴这般温暖,去疗愈自己曾经受过的一切伤害。
鼓声消失,吉他声也慢慢离去,这一场表演就这么结束了。
可对于沉浸于此的殷嘉瑞而言,这实在是猝不及防。
盛夏向殷嘉瑞这里走来,他坐到地上,看着盯着舞台发呆的殷嘉瑞。
殷嘉瑞才反应过来盛夏已经出现在他旁边了,他一惊,看着盛夏。
“你觉得怎么样?”盛夏问。
殷嘉瑞却把想表达出来的一并吞进肚子里,只是点点头,又说:“就是好短。”
“没事,我把这个音乐录了下来,我可以发给你,你要是觉得好听,以后就可以多听了。”盛夏说。
殷嘉瑞点头答应了。
殷嘉瑞现在都有点好奇,他的歌词里面写的“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甘愿付出这么多。
傅羽凑了过来,笑嘻嘻地看着盛夏:“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啊?”盛夏猛地看向傅羽,“为什么这么问。”
“嗯......反正我的第六感是很强的,我看你那个歌词,就......嗯,你懂的。”傅羽点头表示对自己的认同。
“我没有喜欢的人,这是我随便写的。”盛夏很坚决。
殷嘉瑞看了眼他,又低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他的失望感油然而生。
但他的脸上还是原本那样平静,透露不出内心的一点想法。
等傅羽又“爬”到旁边去找旁边去找王予,殷嘉瑞忍不住抬头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盛夏对于这个问题是从他口中问出来的这些事,有些意外,他愣了愣,又尴尬地笑了起来:“我......其实没想过喜欢谁这方面的事。”
殷嘉瑞感觉是得到了真正的答案,也就“嗯”了一声,其他想说的都被卡在喉咙里,说不来。
但盛夏又开口问:“怎么了吗?”
他有些迫切地想知道殷嘉瑞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
殷嘉瑞扬了扬嘴角,又发现自己这样笑起来特别僵硬,他看了眼盛夏,说:“没有,我就好奇一下。”
“为什么好奇?”盛夏的好奇也许远远胜过殷嘉瑞。
殷嘉瑞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问个究竟,于是他给出和傅羽一样的话:“你的歌词。”
盛夏面对傅羽,肯定是不会多说自己的那些事,傅羽这个人心太大了,甚至都不把自己曾经受过的凌辱当回事。
但是面对殷嘉瑞,他好像变得坦诚了一些。
“我的灵感其实有来自以前的事情。”,盛夏说,“你还记得吧。”
怎么会不记得?
“嗯。”殷嘉瑞点头。
“就是那些事,我暑假的时候想起来还是有些难过的,然后我有写诗的习惯嘛,我就写了一些,这些都是我现在的歌词。”盛夏说,“你小时候有体验过那种被朋友爱搭不理的情况吗?”
殷嘉瑞摇头:“我不怎么会去找人玩。”
盛夏听到他这么说,难以想象他小时候一个人会有多孤单。
不对,还有一个张曦远在。
“我之前是这样的,就是全班同学都不搭理我,有的人就比较过分,到外面去传我的谣言,还故意刁难我。”盛夏说,他发现他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一点想哭出来的感觉都没有,“老师都不怎么管这些的。”
他们只看得见成绩,那这些评定一个学生,不允许他们有任何偏差。
他们的话又出现在盛夏的脑海里,一样的声音不断回荡,他们还不能被全部抹去,这些都是记忆犹新的。
【你爸爸妈妈把自己毕生的心血全部都用在你身上,你考这么点分数你对得起谁?你回去数数,你爸妈头上因为你长了多少根白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