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热闹得很。帕德玛好像正在小声尖叫。我从温暖的被窝里坐起来,床帘缝隙外面白皑皑一片,窗外可能正下着一场遮天蔽地的大雪。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我才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圣诞节。
“……玛丽,你醒了?早上好。”
黛拉轻轻地掀开了我床帘的另外一角,迷迷瞪瞪地钻进了我的被窝。我们安静地依偎了片刻,然后我嘟囔道:“我有点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她打着哈欠问,头发蹭得我脖颈有点痒。
“要知道,往常这个时候你们都已经各回各家了。”
黛拉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比起回应更像猫咪的呼噜。半开的床帘外面传来帕德玛与夏洛蒂的交谈声。
我稍微清醒了一点,手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头发,低声说:“就是在去年这个时候,宿舍里面静悄悄,然后一只猫头鹰闯进来,带给我一把莫名其妙的古灵阁钥匙。”
黛拉也睁开眼,支起身子。窗外微弱的阳光透过床帘的缝隙洒进来,我安静地和她对视。其实,在上个学期结束时,邓布利多校长已经和我的两位朋友讲了事情的始末。但我却没再主动回忆过这一切——也许是因为它带给我的烦恼和快乐有同等的分量。现在我才发现,提起它也没有那么困难。
片刻后,她轻轻地笑了:“真是恍若隔世,是不是?”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颓然地把脸埋回枕头里。
难以置信,那时盘踞在我心中的最大谜团还是“为什么我的魔杖不听使唤”、“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似乎和斯内普教授不对付”、“到底谁给了我那枚钥匙”。
而现在,我生活的主题已经变成了“怎样不择手段地说服巫师放弃纯血论观点”、“如何阻止塞德里克·迪戈里的死亡”以及“神秘人到底他○的想做什么”。
也许这就是成长。
黛拉狠狠地掐了我的腰,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不论你在想什么,玛丽,”她带着看透我的表情说,“把它们都忘掉。今天可是圣诞节!”
在我怔愣的当口,黛拉又毫不客气地捏了我的脸,整理好我的睡裙领子。然后她掀开我的床帘,对帕德玛和夏洛蒂大声宣布我也醒了。
她们终于放心地提高了音量。夏洛蒂说:“玛丽,快来看帕德玛收到了什么……”
我喟叹着走下床,伸了个懒腰,看清了帕德玛手里那条流光溢彩的项链。
“哇哦,”我惊奇道,“这上面有很强大的保护咒。”
“奥利维尔希望我能戴上它参加舞会。”帕德玛清清嗓子,似乎试图表现得矜持一些,但在我看来完全失败了——她分明喜欢那男孩喜欢得不得了。
洗漱过后,我端详床尾那一堆礼物。
霍尔夫人仍然送来了两件毛衣,贺卡里是安妮的笔迹:“圣诞快乐,玛丽。礼物已经收到,糖果很好吃,笔记本非常漂亮,孩子们尤其喜欢。希望你一切都好。”今年我送过去的糖果礼包里多了几套不带魔法的时髦文具。
我套上其中一件淡蓝色的高领毛衣,黛拉称赞它好看极了,跟脱凡成衣店里的没两样——这绝对是实话。
在我拆开下一个包裹之前,黛拉把一个像书一样的包裹递到我面前。我挑挑眉,拆开外面牛皮纸——我快乐地尖叫,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在我手里抓着的是一本游记,名叫《走近东方巫师和他们的世界》。
“但愿你不会怪我破坏了我们的约定。”她笑眯眯地说:“虽然说好不送书,但我看见它时,觉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礼物了。”
“这样显得我的礼物很没新意。”我假装抱怨着,从抽屉里找出暑假里买的胸针——是她眼睛的颜色。上面有我亲自施的保护咒。
黛拉感动地说:“怎么会呢?我今晚会戴上它参加舞会的,我保证。”
“那么我将先向布特先生宣战,再邀请你跳舞,史密斯小姐。”我对她行了一个吻手礼,把她逗得直笑。
接下去拆开的礼物都让我心里满溢着温暖和感动:泰瑞送了我一个崭新出品的玻璃搅拌棒,恰好我自己的搅拌棒已经用旧了;赫敏送了一本与魔法原理相关的书,哈利送给我一个可爱的猫头鹰摆件(长得真像维拉),罗恩则送了一小包糖果。小天狼星和卢平都不约而同地送来了笔记本和多功能羽毛笔。秋送了我一个可以自动沏茶的小茶杯。金妮送了一个粉红色的发卡。德拉科送来了同往年一样的烫金贺卡,我松了口气——算上各种名头的“礼物”,他给我的首饰已经太多了。
卢娜送的是一对闪亮而夸张的胡萝卜耳坠。当我惊讶地抬起头,想告诉黛拉时,发现她手里是一条同样夸张的自制啤酒瓶盖项链。我们相视而笑。
令我倍感意外的是,还有一个装着衣服的大包裹,竟然来自韦斯莱太太。她大概是想让它符合拉文克劳的学院气质,用了蓝色和棕色的毛线,在毛衣的前面织着我的名字首字母“M”。我很感动地把它收进衣柜里最显眼的地方。
拆过礼物,我们四个人结伴走出寝室,休息室里也是一片喧闹,不比放假前的人要少。这还是第一次,留校的人比离校的还要多。四年级以上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壁炉里燃着温暖的火焰,人们兴奋地谈论他们收到的礼物。
泰瑞和安东尼不知所踪。我对此表达了困惑,但黛拉了然地笑了:“我想他只是突然害羞了。”
“你们已经约会了一整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我惊奇地问,“当初他送你玫瑰花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一丁点儿羞涩。”
这下黛拉害羞了。夏洛蒂八卦地说:“扎卡赖斯听见过迈克尔说安东尼告诉他泰瑞要给黛拉准备一个惊喜。”
我和黛拉交换了个眼神,一时失笑:“哈?他该不会是去温室里刨土了吧?”
这个谜题非常诱人,但我们很快就不得不把失踪的泰瑞抛到脑后,因为卢娜独身一人,飘然地叫住了我和黛拉。
她给了我们一个大拥抱,高兴地说:“我喜欢你送我的拖鞋,玛丽!那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咒语?我感受到了保护。”
我眨眨眼说:“真聪明,亲爱的。上面有防丢失的咒语——这下你不用担心它们离奇失踪了。”
“你们真默契,”卢娜蹦蹦跳跳地抬起脚来给我们展示,她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小皮鞋,“谢谢你,黛拉,它们非常合脚。我想我会穿着它们跳舞。”
舞会,到处都是舞会即将来临的氛围。男男女女结伴挥洒着多余的精力。城堡里到处都是圣诞节的装饰,比以往还要规模盛大。
楼梯扶手装饰着红绿相间的花,画像框边都贴了小小圣诞帽。连费尔奇的猫洛丽丝夫人都穿上了红绿相间的猫咪衣服,傲然地坐在他的怀里,注视每一个好奇路过的学生。
礼堂的天花板上是飘着雪的天空。角落里的蜡烛变成了还没开花的槲寄生。吃过午饭之后,我们到室外去逛了逛,发现另外两所学校客人的居所也变得大不一样:由于下着雪的缘故,布斯巴顿的马车看上去像挂满霜的大南瓜,海格的小屋变成了翻糖蛋糕上的姜饼小屋。德姆斯特朗的船外面结了透亮的一层冰,凝固在镜子一样剔透的黑湖冰面上。
雪地上没有什么人踏足的痕迹,只有另外两所学校学生走进城堡的脚印——太冷了。就连保暖咒也不足以抵消这寒冷。
远处有一群不怕冷的格兰芬多在打雪仗,我们陪帕德玛在场地边等了一会儿,少顷,马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精致的男生,正是送她项链的那个人。
奥利维尔·布兰切特说起英语居然没有多少口音。他和我们寒暄了几句,就拉着帕德玛的手,要带她参观马车内部。
在目送他俩走远的时候,夏洛蒂告诉我:“帕德玛为他甩了咱们学院的弗兰肯。在火焰杯公布勇士消息的那天,她就做好决定了。”
原来是这样。我对此接受良好:“布兰切特确实比之前那个更好看。”
“但是……”夏洛蒂犹豫了一下,担忧地说,“他只是在这里待到明年六月就会离开。”
“乐观点儿,他还要待半年才会走呢。”黛拉显然比我更了解情况,她调侃地戳了戳夏洛蒂的肩膀:“如果你能有帕德玛一半的行动力——”
“——小心!”
一声来自我背后的大喊打断了她的话。
呃,那确实是善意的提醒,但完全没有用——双脚都扎在起码一英尺厚的雪里,你根本没法反应迅速——我连尖叫都卡在嗓子眼,只觉得有东西重重地砸在背上,就闷声倒了下去。
“嘶……”
摔在雪里倒是不疼,但我的保暖咒彻底失效了。
紧接着,不止一双手胡乱地伸过来,我瑟瑟发抖,借力站起来,才看清罪魁祸首是谁。
“弗雷德,乔治,”我咬牙切齿,抓起一把雪拍过去,“你们还真有兴致啊,是不是?!”
结果雪根本没砸中任何一个红头发,反而误伤了后来人——哈利慌乱地扶正眼镜,顶着满头白雪,诚恳地说:“对不起,玛丽。”
“……”我熄火了。
黛拉在旁边憋笑说:“别,哈利,明眼人都看得见,那个雪球又不是你砸过来的。”
“对不起,”双胞胎异口同声说,“我们发誓我们不是故意的!”
哈利着急忙慌地凑过来帮忙拍掉了我身上的雪,但袍子已经湿透了。
不知道两个红头发到底是谁在笑,又是谁在一叠声地道歉,总之他们一个掏出了魔杖,另一个脱下了外套,片刻后我身上不仅恢复了干燥温暖,还多了一件莫名其妙、沉甸甸的男式袍子。
“等等,”我茫然地说,“我不需要,快把你的袍子拿走——”
又一件外套较劲似的落在我肩膀上。
黛拉和夏洛蒂都忍不住笑了。哈利目瞪口呆。我恼火道:“我会把它们都烧掉!说到做到!”
在我抽出魔杖之前,双胞胎立马都乖乖取回了自己的袍子,我身上沉甸甸的重量消失了。
“只是觉得你会冷。”弗雷德无辜地说,乔治摸了摸鼻子,“我们在打雪仗,你们要加入吗?哦,等等……我觉得现在是个偷袭他的好时机。”
不远处,还有一个红头发背对着我们——罗恩正在和赫敏说话。我猜是问她的舞伴,因为近来他总是想瞅准时机来问那个问题,期待赫敏能毫无防备地回答。哈利站在旁边,跃跃欲试地使眼色:“快。”
一个雪球快准狠地飞过去砸中了罗恩的后脑勺。他惊慌地转过头,又迎面挨了哈利的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