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后难得的空闲时间里,我重拾起了许久没有进展的魔法原理研究。
自从经历过那次情形危急的战斗后,我就有些偏离了原本的初衷,转向了防御型魔咒的实际练习。而此刻我看着假期时写下的笔记和思路,竟有些恍若隔世。
之前的思路终止于世界各地的魔法体系。
那时我沮丧非常,因为我发现斯内普教授所言不假——魔杖不管从材质上还是形态上,都是英格兰巫师的最佳选择。
可是如果把这个范围扩大到全世界就不一样了。多谢魁地奇世界杯赛,我得以观察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巫师。
不同大陆、不同地区的巫师所施展的术法有很大区别。但不论各国的巫师有怎样的魔法体系,他们却都有相同而严格的保密规定和界限——更合适的说法也许是“壁垒”。
我猜测这是一直以来巫师对魔法原理研究的滞后的最主要原因。每个魔法体系下,都有些巫师试图回答“魔法是什么”“魔法从何而来”的问题,却总因为观察范围的局限而没法做出具有普适性的回答。
事实上,我还查到,倒真有些组织将各个国家优秀的巫师学者聚集起来进行学术研讨。不过那都是以特定的学科为主题,比如魔药、变形术等。
况且,这些组织出现的时间也就是近十年,在图书馆的藏书中能拥有名字的更是寥寥——如果要获取这方面咨询,我也许该更多地看看报纸,或者更直接一点——去问问我的老师们。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思考最终仍旧无法解释我的魔力失控问题。这也无法解释我一直以来的感觉,即魔杖并非最趁手的施法工具。
假期里,但凡我试图练习那些需要更高级的魔力的咒语,比如守护神咒或者铁甲咒,我就一定会遇到困难。铁甲咒的寥寥几次成功经验毫无规律可循,唯一比较幸运的是,我在危急时刻倒总能成功施展这咒语。我现在开始怀疑这现象跟我的“魔力敏感”体质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问题。
于是,审慎地排除了几种可能之后,我的笔记本上只剩下了两种猜想:
要么是我素未谋面的父母,他们的血脉比较特殊,或者在传承到我这里时发生了什么意外;要么就是我自己,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获得了某种“诅咒”,以至于我的魔力并没有像其他正常的小巫师那样发展。
我一边思忖着这个问题,一边走出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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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晚饭时间,走廊上零星亮着几盏壁灯,没有什么人经过。
我步履匆匆、满腹困惑地穿过二楼走廊,路上还遇到了赫奇帕奇的学院幽灵胖修士。
幽灵修士慈祥地轻声对我打招呼:“嗨,女孩儿,刚下课吗?”
“是的,先生,我正要去礼堂。”
“哦,那么我建议你走另一条路……”他为难地说。
为什么?我好奇地看向他身后的拐角,可还没等我问出口,一阵压抑着的啜泣声从拐角后传来。胖修士面露不忍,立刻穿墙飘走了。
啊。看来是有人正经历着情绪上的灭顶之灾。我心里腾升起一股同情,迈步转身,但紧接着又听到了熟悉又粗哑的嗓音:“好啦,孩子,我就送你到这儿吧。振作起来。以后我会常关照你的,拿出你的男子气概来——让你的父母为你骄傲,好吗?”
穆迪的语气竟然十分柔和。
那个正被他安慰的学生止住了抽泣,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谢谢,教授。我会的……虽然我奶奶总是说我还不够勇敢……”
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来,随即又想起今天下午是四年级格兰芬多的第一次黑魔法防御术课。
可怜的纳威·隆巴顿,难道他被课上残酷的演示给吓破了胆子?
隆巴顿的声音又变得充满希冀:“教授,您觉得钻心咒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我很抱歉,纳威。”穆迪的声音听起来奇怪地闷住了,他顿了一下,然后似乎拿出他腰间的那个弧形酒瓶,喝了一大口。
“我想也是。圣芒戈最好的医生也对此毫无办法。奶奶说我爸妈可能永远都——”隆巴顿吸了吸鼻子,没有再往下说,“——总之谢谢你的茶和书,教授。”
“……”
我努力放轻脚步,向后退去。从他的话里,我似乎隐约拼凑出了某些本该是隐私的东西——比如隆巴顿的父母曾受过钻心咒的伤害,且伤害的后果非常严重。而穆迪在课上的演示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这块从未愈合的伤疤。
在这一刻,如闪电般地,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猝不及防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哈利——他的父母死于阿瓦达索命咒,他甚至模糊记得那时的状况——在他看着穆迪的演示时,还会像我们这样兴奋和激动吗?
我的心脏和胃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想起穆迪毫不留情的演示,那股因学到知识出现的兴奋情绪终于冷却下来。
就在我愣神的这一会儿,穆迪和隆巴顿的谈话结束了。他似乎急着去批改作业什么的,嘟囔了几句之后,办公室门关上的声响传来。我回过神来,继续迈动脚步。
然而下一秒,红着眼眶的隆巴顿就出现在转角,和我对上了视线。
“……”在他错愕的目光里,我羞赧地说,“对不起,隆巴顿,我无意间听到了刚刚的对话。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呃,没关系,杨。我知道你是哈利的朋友——我的意思是,我完全相信你……”他结结巴巴地说,先是面色苍白,然后又迅速变得面红耳赤,像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我注意到他抱着一本似乎是与草药学有关的书籍。
“这是穆迪教授给你的书吗?”我好奇地问。
“噢!是的!”说起这个他放松了一些,展示书名给我看:《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和它们的特性》。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带着骄傲的微笑:“穆迪教授认为我会喜欢这本书……看样子是斯普劳特教授和他说了我的草药学成绩。”
“真不错。我最近正在为草药学作业发愁呢。”我这话其实半真半假,作业确实不好写,但更令人发愁的其实是课上帕金森的针锋相对。连黛拉都变得没那么期待草药课了,还有比这更严重的事态吗?
隆巴顿随后小心地说:“其实,我有一个常用的分析思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们一起向礼堂走去。我颇有些惊奇地发现这个一贯腼腆的男生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说起他感兴趣的领域。要知道,我之前只记得他总是很倒霉,而且对斯内普教授闻风丧胆。
在门厅作别时,我真诚地对他说:“谢谢你的建议,这真的很有帮助。另外,如果有机会,我觉得你或许会和我的朋友们特别有共同语言——他们也是草药学爱好者。”
“那、那真的太好了,杨!”他高兴地说。我也不由得露出微笑:“叫我玛丽吧,纳威。”
他又一次脸红地点点头,攥紧手里的书,向格兰芬多的长桌走去了。我顺着望过去,在他的座位旁边坐着一个挺眼熟的男生,和他交谈几句后,似乎还抻长脖子看了我好几眼。
在那长桌的中间,哈利看起来果然也满腹心事,不像早上那样兴奋。我仅仅看了一眼,就快步走向拉文克劳的长桌。这时,某种与同情完全不一样的奇怪情绪萦绕在我心头,叫我有些微妙地喘不过气。
如果非要形容这情绪的话,它让我想起我屏住呼吸、伸出手触摸他额头疤痕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