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杰夫妇依靠着彼此，无声地看着这幅画面，似乎是被震撼到了。我抽出魔杖也跃跃欲试，但韦斯莱太太温柔地告诉我，这个传统只需要由大人来完成。

蛋糕被哈利切开分给每个人，甜点也上了桌。休息一会儿之后，拆礼物环节到了。

早在午饭开始前，礼物盒就堆满了客厅的一角。令人惊奇的是，那些盒子堆出了两个小山，其中一个小一点儿，另一个更大。小天狼星用平常的口吻说，多的那一堆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寄过来的，哈利可以尽情挑选、任意去留，不必在意送礼的是谁。

哈利好奇地先拿起一个小小的纸包裹。那上面的署名是“小天狼星·布莱克”。他于是决定先拆开它。我只看见他拆出了一些纸片状的东西，然后沉默了下来，仔细地端详那些写了字的旧信纸。

他低着头，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直到小天狼星伸出手去搂着他的肩膀，他才紧紧地拥抱了他——“这是世界上最好的礼物，谢谢你，小天狼星。”即便我离得远，也听见了他的哽咽。

接下来拆的礼物就没有那么催人泪下了，赫敏送了一本关于魁地奇的书，罗恩送了一套魁地奇球场的模型。就连远在不知何处的卢平也送来了礼物，一套扫帚保养工具。

好笑的是，弗雷德和乔治分别送了一副手套的左边和右边，还缝着他的名字首字母“H”和“P”（韦斯莱太太毫不客气地当场送给他们一人一掌）。

金妮的礼物是一本黑色封皮的空白日记本——哈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和赫敏一致觉得这个礼物充满了对生活的黑色幽默，尽管小金妮可能没有这样的本意。

海格的礼物是他自制的小点心。这至少比岩皮饼卖相好多了——海格不好意思地说：“我试了很久才学会！希望你别嫌弃……”哈利感动得当场吃了一个。从他的表情来看，这份小点心确实味道不错。

至于我的礼物……哈利抬起头惊喜地和我对视，他摊开的手心里躺着一枚银色的胸针，图案是格兰芬多的雄狮。它的特别之处在于，这上面施有长期的保护咒，几乎能够抵御大部分校园里常见的恶咒——要知道，假如胸针本身值36纳特，那么带有保护咒的胸针就可以卖1加隆——我花了好几天才找到让保护咒稳定地待在上面的办法。

在拆礼物环节进行到尾声时，有人按响了门铃。小天狼星开了门，我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白胡子老头乐呵呵地站在门口，身着一袭亮紫色的长袍。

罗恩喃喃地说：“我疯了。竟然梦到校长也来给哈利过生日。”

“这不是梦，韦斯莱先生，”邓布利多调皮地对我们眨了眨眼，然后欣喜地对小天狼星说，“还好我赶上了！我的歪鼻子已经闻到了蛋糕的香气……如果能再来一杯朗姆酒，那将是顶好的享受！”

哈利看上去已经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邓布利多忙着去开什么国际巫师大会，因此没有待多久。他只送完了礼物，吃了一小口蛋糕，又如愿地与小天狼星喝了一杯朗姆酒就离开了。他的礼物也很简单，让人甚至摸不着头脑——一只红绿相间的圣诞羊毛袜。他轻快地说：“哈利，如果下一个圣诞节你能用上它，那就是这件礼物最大的意义了！”

……

在这场狂欢的生日派对中，大家都仿佛不知疲倦。晚饭也在一片和谐之中过去。

这是仲夏夜，晚上八点钟，外面天色才全部黑了。我从窗户望出去，出神地发现对面的邻居房子也亮起了灯。

我趁大家都不注意，从席间溜了出去。我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稍微发了会儿呆。再回来时，每个人都其乐融融地和别人在聊天说话。哈利被围在中间，和罗恩、赫敏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那一刻，被欢乐压下去的、属于旁观者的困惑和伤感又涌上了心头。

我不知道我维持着偷看的旁观姿态在靠近楼梯口的走廊里站了多久。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只有几秒。但当我回过神来时，我望进了一双灰色的眼睛。

小天狼星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气，有存在感，但并不招人烦。他的呼吸里似乎也全是酒的味道，这些天我早就发现了他很爱喝酒，却似乎从没醉过：“在这儿做什么呢，玛丽？”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靠得更近了。我退后两步，退到了楼梯口。这里是客厅外的暗角，没有开灯。客厅里派对热闹的声音似乎都离我们远去了，我仍能借着微弱的光看清他专注的神情。

他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无比专注地，然后又转头看向我。接着他轻轻问：“嘿，玛丽，我问过霍尔夫人，你的生日在春天，对吗？”

我点点头。一只手伸过来，带着温热的气息，轻柔地抚上我的侧脸。

他含糊地说起了毫不相干的话题：“……莫丽和我说，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都需要精心呵护……我说，我已经做好了养孩子的准备，不在乎养的是一个还是两个。哈利和你都是我的心头肉。”

“等来年春天，我们也为你办一个生日派对，好吗？像哈利一样多的礼物和朋友。”他认真地说。

“小天狼星。我没有不满，我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感谢这些天你对我的帮助。我喜欢你和哈利。”我不知所措地说，“我想我只是……你们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我只是还不太习惯……”

“不习惯什么？”他问。他的五官美得锐利，却用着世界上最温柔、最包容的语气。

在反应过来之前，我就已经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终于发现了这些天我困惑的源头：我从未被这么多柔软和温柔的爱意包裹着，因此惶恐到有些不知所措。

这段日子过得比之前的每一个假期都要快。我可以随意地阅读屋子里的藏书，在特别的练习室里面试验我的魔咒——恐怕天底下没有比这里更像天堂的地方。

我忘记了有关于钱、工作等一切属于大人世界的问题。在这里，就连神秘人的卷土重来似乎都无须担心。

然而，在忘乎所以的快乐间隙，每当小天狼星带着双人份的礼物回到家里、每当看着他和哈利充满温情的互动，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说：他们才是一家人。他们对我太好了，好得让我一边卸下了心里的防备，又一边为这种毫无保留的感觉而不安。

“我想我只是……不习惯被人这样爱着。”我听见自己的心跳。

他捧住了我的脸，用大拇指为我擦去眼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充满怜爱的“喔”，就像在哄小孩或者小猫那样。我脸红地想要挣脱开他的手。但他靠近了，红酒的味道愈发清晰——我感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印上了我的额头。

小天狼星温柔又纯洁地吻了我的额头，然后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努力忍住，不想让泪水沾湿他的衬衫，但他拍了拍我的后背，说：“我爱你，玛丽。哈利也爱你。有很多人爱你，以后还会有更多——知道吗？你这样的小姑娘值得被人这样爱着。”

我吸了吸鼻子，说：“小天狼星……你真的要把我宠坏了。”

回答我的是他闷闷的笑声。他说：“嘿，我就喜欢又坏又聪明的女孩。”

-

当我回到座位上时，派对已经接近了尾声。我在卫生间里洗了好几把脸，希望没人注意到我的异常。韦斯莱太太疑惑地看了我好几眼，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临行前，每个人依次拥抱彼此。韦斯莱太太在我耳边说：“玛丽，我不知道金妮是否跟你说过……但如果你愿意，我们家很欢迎你。”

我感到鼻头一酸，努力忍住眼泪和她道了谢。

然而在草地上作最后的告别时，趁没人注意，金妮对我干脆地说：“我看见了。你和小天狼星。在走廊里。”

“……”我努力稳定住脸上的表情，实际上我丢人得想当即钻进地洞，“呃……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小天狼星只是在安慰我。”

“不不不，”她淡定地摆摆手，“我只是想提醒你，看上去你还不知道……《预言家日报》半个月前刊登了一篇小天狼星和你的报道。我是从妈妈那里偷看到的……老实说，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

“我会一直支持你们的，玛丽！”夜色中，金妮的眼睛竟然闪闪发亮起来。我甚至感到她看着我就像之前她看着哈利一样充满崇拜。

“什么……？”我还想细问，但她已经随着韦斯莱太太的呼唤走远了。

我只好去问小天狼星。当晚，我们三个人收拾好了客厅，正昏昏欲睡地靠在沙发上烤着炉火取暖。

“我听说《预言家日报》上有一篇特别的报道。”我试探着说。

奇怪的是，小天狼星的眼神竟然游移起来，视线心虚地飘向了天花板。一旁的哈利也好奇地凑过来：“什么？”

我挑了挑眉，抱起双臂，毫不客气地扬起下巴：“现在，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