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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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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淮都那边就知道了此事,袁启连下三道命令让路夕绝彻查此事,还派都察院的人前来协助。但不知为何,半日后,又给他发了一道密令,说一旦查到些什么,必须先报与他知晓,不得对外宣扬。

都察院的人还没到,路夕绝就独自一人对他们进行了审讯。可他们的嘴一个比一个严,尤其是康县令和那些外邦人。他们只说自己是从钦沙来的,其余一问三不知。

康县令的手下倒是些软骨头,但是他们大多也被蒙在鼓里,或者只知其表,不知其深。

眼看着审讯进入了僵局,宋惊落对路夕绝说:“康县令的靠山在淮都,不说是死,说了却只会死得更惨。所以我们想让他坦白从宽,这根本不现实。所以还是要从那几个钦沙人身上入手,他们不在乎康县令和他靠山的死活,只在意自己来怀远的目的。表哥,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不如让我试一试?”

出乎她意料的是,路夕绝竟什么也没说,便点头道:“好啊。”

然后他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让她去审讯其中一个钦沙人。

宋惊落不知道路夕绝对她的信任从何而来,但她又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只能看着他们离开以后,走到了那个钦沙人面前。

他已经受过了刑,头发和衣服和乱糟糟的,身上布满了伤痕和血迹。他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但是宋惊落走过去以后,他又突然睁开眼,用极其犀利的目光盯着她。好像她再往前一步,就会被他生吞活剥一般。

宋惊落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只是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半蹲下来,笑吟吟地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他疑惑地打量着她,怀疑她是吃错了药。

半晌,宋惊落才缓慢地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玉佩,递到他眼前。

他的第一反应是呆愣,但等他看清了那玉佩的样子以后,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张开嘴,露出被打碎了的牙齿和满嘴的鲜血,说了一句:“你……”

宋惊落将手指竖在唇上,低低地“嘘”了一声。

他瞪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他想要伸手去抓那玉佩,宋惊落却猛地缩回手,将玉佩收了回去。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着说:“是时候……该说实话了。”

他忽然平躺在地上,仰头哈哈大笑起来:“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即便是死,也无憾了!”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趴在地上看着宋惊落渐行渐远的脚步,笑得愈发大声。

路夕绝等人一直在外面听着,却也只听到了两人一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然后他们就等到宋惊落走了出来,说他愿意开口了。

路夕绝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进去前莫名笑了,背对着她说:“表妹好手段。”

他的话意味不明,却又像意有所指,宋惊落也不知他究竟猜出了多少。

她也笑着说:“不及表哥万分之一。”

为了保密,路夕绝只带了星月一个人进去。

那个钦沙人很快招了供画了押,不仅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还将康县令及其幕后之人的所作所为全部抖了出来,甚至还将钦沙与他们合作的目的和盘托出。

宋惊落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就能让他如此配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星月的心中满是疑虑,在他供认自己罪行时,他不安地看了路夕绝好几眼,但路夕绝还是一副无比淡定的样子,像是对此事早有预料。

星月这才慢慢放下心,想来他对此事早有成算。

将他说的话记下来以后,又让他按了手印,星月才站起身,叹气道:“难怪陛下特地发一道密诏让大人保密,此事果真与二皇子有关。看来此事对我们很不利,若是实话实说,怕是会得罪陛下和二皇子。但若是替他们隐瞒,又没法给朝廷百官一个交代。早知如此,就不该来淌这趟浑水。”

钦沙人把该说的都说了,就再也没开口说过一个字,只是躺在地上,瞪着弹珠一般大的眼睛看着屋顶,像是失了神智。星月怕他这个时候再出什么事,就一个手刀把他打晕了。

路夕绝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我只是路夕绝,这趟浑水,我自然不会来淌。可是现在这水,本就是被我搅浑的。戏台已经搭好,唱戏的角也登场了,就等着好戏开演了。”

星月手里捏着状纸,有些担忧地说道:“宋二小姐的出现,会不会是一场变数?”

他跟着路夕绝这么多年,从来只见过他胸有成竹,城府深厚的模样,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屡屡失态,破绽百出。

路夕绝冷笑道:“你若听过戏,便知道即便排练过几十上百次,也还是避免不了变数的发生。既然避免不了,就要顺应它、化解它,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扼杀它,以免让其变成更大的变数。”

星月小声嘟囔道:“大人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怕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路夕绝皱了皱眉,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是属下失言。”

等他们从牢房里出去,却没看见宋惊落的身影,等回到驿馆问了马夫才知道。

她已经连夜牵着马往淮都去了。

今晚的月亮被乌云给挡住了,驿馆内又只有他们在住,所以院内的光线格外暗。

路夕绝整个人都埋进了黑暗里,听到马夫说的话后,他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等马夫离开了,他才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她就如此迫不及待,要去见他。”

星月不解地问:“见谁?”

路夕绝没有回答,只是转身回了房间。片刻之后,他又若无其事地说:“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也启程回去。”

就好像刚才他莫名其妙的话和嘲讽的语气只是旁人的错觉。

-

宋惊落几乎是快马加鞭赶回淮都的。

她这几日不在,都是叫小柳穿着她的衣服,谎称生病戴着帷帽,在淮都四处走动。

但是时间长了,难免会惹人怀疑。所以只能对外又说病加重了,每日闭门不出。

她不出去,宋岸自然也是要呆在家里。

她回来的这天刚好下着雨,她戴着斗笠穿着蓑衣,一进淮都城门,便直奔弦雅苑。

到家时天刚擦黑,她跳下马,急促而有力地敲着门。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一道熟悉的不耐烦的声音:“谁啊?都说了闭门谢客怎么还来打扰……”

宋惊落喊道:“是我,我回来了。”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眼前禁闭的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碰撞发出的声响透露着拉门之人的急切。

他在雨中撑着伞,眼眸亮得像是能驱散天上的乌云,“阿姐!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宋惊落定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快速冲上去,抱住了他。

宋岸低下头,愣愣地看着她,另一只手不知所措地停在半空:“阿姐,你……怎么了?”

宋惊落的声音有些哑,只说:“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他这样说道。

她依依不舍地放开他,慢慢后退两步,看向他的眼睛。

她后退的同时,他手中的伞也不自觉地倾斜了几分。

她笑出了声,却莫名有些哽咽:“这才分开几天而已,若是再久一些,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你该怎么办。”

宋岸愣在原地,震惊地抬眼看向她,小心翼翼而又不确定地问:“阿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脸早就被雨水打湿了,所以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有没有泪水留下来。

“我说过的,有一天,会让你堂堂正正地回到战场上。淮都困得住我,却困不住你,你也不该被困在这里。”

宋岸像是明白了什么,目光紧紧地盯着她不放,“阿姐,你又在替我做决定了,是吗?”

她毫不避讳地说:“是。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了。”

他沉默许久,问道:“你做了什么?”

宋惊落不敢直视他,眼神躲闪地说:“钦沙五州的人一直在找你,他们费尽心思将众多前朝旧臣绑去钦沙,就是想要问出你的下落。这次东方越的失踪,也只是因为她是宋轻竹的学生。这足以看出他们对你的重视。”

“然后呢?所以你想让我去钦沙?”

宋惊落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平静地有些可怕。

“是。钦沙五州的五大将领,是你父亲的旧部,对你父亲忠心耿耿,即便他已经去世了,这一点也依旧没有改变。只要你能回去,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奈何不了你。你可以回到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在无边无际的草原跑马,在战场上无后顾之忧地拼杀,那才是属于你的天地。”

他的语气有些愤怒:“你根本就不明白,这些东西是我想要的没错,可却都不是我最想要的。你所谓的广阔天地,都比不过你身边的方寸之地,可就是如此简单的要求,你也不愿意满足我。你让我回钦沙,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虎狼之地,我怎么放心得下?”

宋惊落垂眸,又继续道:“宋岸,你是沙场搏命的将,合该光芒万丈,受万民敬仰。他日史书工笔,令后世记住的,应该是你卓著不朽的功勋,而不是你我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儿女情长。如果我的名声臭了,你的名声又会好到哪里去?”

她自认为说了一番肺腑之言,但宋岸依旧听不进去。

他情绪激动地反问:“微不足道?真是可笑,我视若珍宝的东西,你却只觉得微不足道。而那些我认为微不足道的东西,你却视若珍宝。世人的目光真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哪怕我只是想要留在你身边,再不敢有一丝一毫地痴心妄想,你也不愿意,是吗?”

他说着痴笑起来:“阿姐,你别骗我了。你也不会在意旁人看法的,对不对?”

宋惊落道:“我是不在意别人看我的目光,但我在意别人看向你的。如果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你,那比在我的心上插刀还要难受。”

宋岸痛苦地摇了摇头:“阿姐,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去的,哪怕我离开你,离开淮都。”

宋惊落沉默片刻,忽然笑道:“若是我说,只有你回去了,钦沙五州才有可能是我的囊中之物……”

宋岸闻言也愣住了。

他一把将伞塞到她手里,冷冷地说:“宋惊落,我讨厌你。”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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