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毓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上马,时候不早了。”
岳画绫总觉得这福王有些油盐不进,她抬眼瞧他,刚刚都撒谎说不会骑马,胆子又小,他的爱骑与他一般,腿长身高的。
他好像一点搭把手扶她上马的意思都没有。
没了办法,岳画绫只好故作笨拙又不能太狼狈地往马背上爬,这中间的度,好难把握。
陈知毓饶有兴味地瞧她上马,这姑娘看着清瘦,他一只手能拎起来。上马时腰身往前一折,翘臀纤腰,泾渭分明。
眼瞧着她要滑下来,他实在看不过去,伸手从后薅住她衣领,长刀往纤腰上一横,稍一用力,将人扔到了马背上。
“抓好了!”
他说话时,人也顺势上马坐到了她身后,侍卫福一、福二打马在前开道,他紧随其后,一行人往京城赶去。
夜风携着初夏的暖意迎面扑来,生机盎然的气息在鼻腔中弥漫开来,岳画绫一瞬间鼻酸眼热,她真的得了重生的机会。
彻底逃离前世禁锢她的黑漆漆地下室。
“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身后的男人突然在她耳后出声询问。
这姑娘在匪窝里折腾一天,白皙颈后有腻腻的汗迹,身上竟没有汗臭味,只淡淡清幽的香携着似蜜桃的甜萦绕在他鼻尖,挥之不去。
莫名引得人闻了还想闻。
陈知毓当真好奇,若是得了这香,分发给下属,他们纵是酣畅淋漓地打场马球赛,他也不必再忍受熏人的汗臭味。
岳画绫眼中的泪意一瞬间被打散,回过神来,转头往他耳旁凑了凑,“王爷,我没有用什么香,这是我生来就有的体香。”
“还请王爷替我保密。”她说得很诚恳,声音压得有些低,长睫微垂,颤颤的,似乎在害羞。
陈知毓意外,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天生自带体香的,“每年大约能省下不少银两。”
岳画绫一噎,弯眸一笑,“倒也没有,为防别人发现总要遮掩一二的。”
她又不是什么香香仙女儿转世,身上怎么可能自带异香。她外祖父原是走南闯北的商贩,年轻时无意间在南边得了一味香料,带回来给了女儿用。
岳画绫亲娘是个爱美的,闲来无事折腾,发现用这味香料做引子,只需少许,调制出来的香尤其持久。
因香料不多,她没舍得多用,剩下的全用在了岳画绫身上。岳画绫打小就用这香料调制出来的澡豆粉泡澡、香粉香膏擦身。
十多年下来,身子早腌入味了,现在纵是不用,身上也是香的,倒与天生的无异。
陈知毓瞧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她方才离得近些,那香味中的甜意更浓,他暗道是该遮掩遮掩。
握紧手中的马鞭,他扬臂一挥,身下的骏马闪福撒开蹄子向前奔去。
约莫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抵达望京城,侍卫上前禀明了身份,很快守门的官兵将城门打开,放他们一行人进去。
陈知毓打马先行送她回忠武侯府。
等他们到了忠武侯府,已经约莫凌晨,侯府众人早已歇下,岳画绫也不欲惊动太多人,让陈知毓带着她,简单同守门的护卫解释两句。
日后若是传出与她不利的流言,算是有了人证。
岳画绫冲陈知毓福了福身,诚心诚意道谢,“多谢王爷搭救之恩,今日夜色已深,就不请殿下进去喝茶,日后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小女定竭力相助。”
“这好说,本王记下了。”陈知毓笑笑,不再停留,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夜色中。
岳画绫目送他离开,这才悄悄进府,她决定明日再将此事告诉父母,不然今夜他们定然很难安睡。
今生已经比前世幸运许多,她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没必要再让娘亲跟着担惊受怕。
一路进了朝花院,应嬷嬷听见动静,披衣出来,见她一身狼狈出现,吓了一跳,忙拉着她进屋。
“绫绫,怎么了这是?你不是去天宁寺烧香了?”
岳画绫鼻头一酸,又哭了出来,扑到应嬷嬷怀中,“嬷嬷,我半路遇到了山匪,被劫到了寿鹿山,幸好福王去剿匪,将我救了出来!”
“这些天杀的贼人!”
应嬷嬷温声安慰她两句,忙将人扶起来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肚子饿不饿?”
岳画绫泪眼朦胧地摇头,“王爷来得及时,我没有受伤,只是身上脏得厉害,我想沐浴更衣。”
“没事就好,老天保佑!”应嬷嬷瞧她确实没有大碍,一颗心方落,“你先歇着,我这就吩咐人去给你烧水。”
岳画绫已有许多年没回过侯府,如今劫后余生,再次踏入少女时的闺阁,不觉陌生,只觉安心踏实。
仿佛双脚终于落了地,她确实重生了,她的人生也定不会重蹈覆辙。
正打量屋内陈设,外头匆匆脚步声传来,人还没见着,调子略高扬的声儿先传了进来,“二小姐!”
岳画绫转头看过去,不一会儿,丫鬟金玉匆匆跑了进来,“小姐,您有没有伤着?”
“没有,你别着急,我没什么大碍。”岳画绫失笑,小丫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反倒得安抚她。
金玉泪点低,一双眼睛仿佛泉眼一般,泪说落就落。
她哭了好一会儿,确认岳画绫无事,勉强止了眼泪,左右没瞧见旁人,忙问:“小姐,金宝呢?”
因今日重生,又在匪窝醒过来,过去这么些年,事情堆叠在一起,岳画绫险些将丫鬟金宝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