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要怎样才算家呢——”
林柔在车上拿了件外套披上她的肩膀,见她一脸木然,也觉察出了她的不对劲。
毕竟发生了这种事儿,任谁都不能感到轻松。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能让她独处。
“姐姐,我今晚能去你家睡吗?”
在问出这句话前,她就已经想好了被拒绝的话该如何死皮赖脸地让人接受——
结果江曦澄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点了下头。
仅此而已。
打的腹稿没有用上,明明没有被拒绝,可林柔的心却在此时高高悬起。
是没见过的江曦澄。很冷,神情中透露着迷茫和无所谓。
像一只长期找不到归属方向的鸟儿。
林柔稳住心神,走上前牵起江曦澄的手,对上她茫然的双眸。
“我们回家吧。”
-
浴室里,江曦澄闭着眼站在淋浴头下一动也不动,任由温水肆意浇在她的身体上。
耳边除了水掉在地上的滴答声,还有另外一种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环绕。
“没用,没用……你真是个没用的人。”
“你怎么……不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们!”是一道有些沙哑的女声。
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江曦澄平静的关掉水龙头,用浴巾把自己裹好,随后打开镜柜拿出里面的吹风机。
在关上镜柜时,镜子上猛然出现一行红色的字体。江曦澄顿了一下,那行字又在转瞬间消失。
那道声音伴着吹风机的风声继续在她的耳边回荡。
“你,你就不配,不配拥有这一切!”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迟早所有人都会厌倦你,抛弃你!”
江曦澄手一抖,吹风机顺势掉在地上。她慌忙地把浴室里所有的柜子打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可她要找的东西就是迟迟不出现。
“啊——靠去哪了啊?明明有,明明有放这儿的。”
干哑的女生依旧在她耳边不断纠缠,仿佛要把她拽入黑暗不可。
在寻找的过程中胡乱翻倒柜子上的其他物品,瓶瓶罐罐摔落时发出乒乓的声响。
嘈杂的声音带来的混乱让江曦澄短暂犯了一会儿耳鸣。耳朵“嗡——”的一片,使她痛苦地蹲在地上,忍不住发出几声闷哼。
“咔哒——”门被打开了。
在客厅坐着的林柔听到了浴室内发出的声响,她本在外面敲了几下门但没得到江曦澄的回应,情急之下才握住了门把手打开了门。好在江曦澄也并没有反锁,要不然需要破门进去的时候又怕会伤到里面的人。
一进门就看见蜷缩在角落身体发抖的江曦澄,她这副无助抱膝的模样着实令林柔心头一紧。
她手足无措地走到江曦澄面前,慢慢蹲下试探性的把人抱进怀里。
怀里的人内心深处的不安像旺盛的藤蔓爬满了狭小的浴室,她好像也被这份不安给传染了。
她想说话,想安慰江曦澄,可这该死的声带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了,半晌颤抖着开口:“姐姐?姐姐是在害怕对吗?没事的,我在呢,我会陪着你……所以不会有事的。”
江曦澄茫然地睁开眼,因为意识有些混沌,目光所及之处模糊一片最终聚焦在林柔脸上。
“林……柔?”这一声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直到林柔再次把她紧紧搂入怀中,坚定的告诉她这不是假象,她才敢放声大哭,内心深处一直竭力压制的情绪全数崩盘。
“我的头,好痛、好痛啊林柔……”
她向林柔崩溃倾诉着:“我的药,药不见了,我以为我好了的……结果还是没有。我真的,不想再回到过去,不想再吃药了……”
散落在地上的东西,其中有几个空药盒扎眼非常。
林柔了然,只感觉心脏仿佛被狠狠割掉一块,她极力克制住想哭的冲动,轻声哄着怀里的人。
她只恨不能把江曦澄给揉进身体里,把人给保护起来永远受不到外界的伤害才好。
在对于心理疾病的患者而言,正向的鼓励往往会适得其反,倾听、陪伴和拥抱,往往会比你一句我一句安慰的话语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