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早就......”刘长老嗤笑。
何愿:“是。风少宗主早已察觉此事蹊跷,何某仅是略施小计而已。”
众人窃窃私语,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哪一出。
何愿:“数月前,云雀宗宗主风来杀害宗门内六位旁系手足后取人血仓皇逃离武林帮,但是经过舍妹的辨别,那六位同胞并非死于外伤,而是毒杀。至于中的是何毒,只有刘长老一人清楚。”
扫地派:“江湖上最会用毒之人除了当年那位女毒师,便只有祁越了!”
“我也曾怀疑过此事是否与祁公子有勾连,只不过事发之时祁公子尚在宁王麾下,这毒不一定就是他下的,”何愿道,“就像风少宗主说的,世间并非只有一人擅制毒,也并非只有一人能练成风氏绝学。风来将风氏绝学残卷交与刘长老,美其名曰担心百年之后无人能继承这门心法,实则助纣为虐,意在帮助刘长老在短时间内功力大增,以便操控整个武林帮。而那些中毒之人的血,便是他们研制长生不老药的药引。”
刘长老以刚才的姿势待在沙地上:“好、好哇!你们居然敢耍我!哈哈哈哈......”
“带下去,押入地牢。”何愿对自己门下的两名弟子吩咐道。
两名弟子同时上前,一左一右将刘长老拖了下去。
关刀宗宗主双手抱拳请示道:“何长老,听您刚才话中之意,刘长老与风来沆瀣一气,意图吞并整个武林帮?那祁越这厮又该当如何处置。说不定那制毒害人之法就是这厮传授给他们的!”
“应当另有其人。”
“为何!”
.
一旁的风相抬手擦掉嘴角血迹,朝那年轻长老作揖:“何长老,云雀宗宗主叛离宗门已久,期间一直与刘长老来往密切,在下曾截获两人不少来往信件,心中深感不安。被察觉后刘长老一心要杀在下灭口,此番他滥杀无辜企图嫁祸于在下,又派人伪装成箭门弟子一路穷追不舍,甚至不惜用毒取我首级。”
何愿淡然地看着风相。
风相深吸一口气:“路途中若非祁公子搭救,在下恐怕早已成为荒郊野岭上的一缕游魂,在下与他一路同行,他若真如李宗主所言那般与刘长老串通,大可不必留我性命,以致今日之变。”
关刀宗宗主头一个不乐意:“你又怎知他不是故意耍此阴招!为的就是潜入我武林帮,同那刘长老里应外合!”
“刘长老已被收押,”风相道,“祁公子亦身受重伤——我故意刺激刘长老出手,却没有想到竟波及无辜。”
关刀宗宗主还想再说什么,何愿微微抬手。
是一个让人闭嘴的手势。
何愿道:“现下武林帮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大动干戈最是不可取。刘长老已被收押入地牢,而风宗主却下落不明,刘长老也并非一心渴求练就绝世武功而达长生不老之人,动辄走火入魔为了药引草菅人命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几人对视一眼。
何愿:“此事兴许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依我之见......眼下祁公子身负重伤,不如留在武林帮暂作休养,他若真与制毒之事有关,再作处置不迟。”
“既如此,”风相缓缓朝地上躺着的那人走去,“我便将此人带回云雀宗了。”
何愿微微蹙额:“风少宗主。”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他屠我云雀宗满门,血海深仇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化作云烟的,”风相将祁越横着抱于怀中,侧身看向何愿,“我亦有许多事情想不通也不敢想,只是他救我一命,一码归一码,我自当如数奉还。”
何愿眸光逐渐暖了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淡然开口:“那便让舍妹随你们一同前往云雀宗,好好替祁公子医治。且此桩异事疑点颇多,在真相彻底水落石出之前,我会命人在云雀宗附近留守,以防有心人蓄意加害。还请少宗主勿要见怪。”
“多谢何长老。”
.
落日余晖。
风相抱着身受重伤的祁越缓步踏出练功场,脚下沙砾轻轻作响,周围是深山鸟啼,轻风摇晃树梢。
那个人的模样早已不再是九年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当年祁越与他不辞而别,再度见面已然是三年后。
风相平视前方,眼神逐渐变得狠厉。
那日偏巧宗主下山游历,恒王带人血洗武林帮,第一站便是云雀宗。
整个天都被屠成了血红色,他亲眼看着师妹倒在那些人的刀剑之下,武林人士自幼习武,却寡不敌众,那日他如在渠州城时一般无助,小师妹死了,师叔死了,一众弟子奋起抵抗,最终倒在那猎猎的风声里。
他在那样的纷乱之下被人踢来踏去,他双手紧紧抠着满是血泥的地面,声嘶力竭地哭号,一个个人在自己面前倒下,血飞溅在他脸上。
无数双脚从他背上踏过去。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黑衣,红发带,和那个翩翩少年一样的洒脱。
他奋力抬手求那个人救自己。
再救我一次,求你了。
“救我......”他的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义父,义父!”
被同胞血液模糊的视线里,那个天神一般的男子转过了身,手里提着一柄长剑,五官俊逸,旋身间握着剑柄用力一甩,结果了一条属于山中弟子的贱命,那一刻鲜血喷涌而出,顺着祁越舞剑的方向抛洒而出,一串血珠也跟着溅在了祁越的左脸。
昔日的少年郎不再是少年郎,面容已经成熟不少,当着风相的面将云雀宗弟子们的命了结于剑下,同渠州城里那些滥杀无辜的人毫无分别,甚至连眼神都是一样的淡漠。
世界仿佛安静了。
风相竭力抬手:“救我......”
那人咝咝地轻喘着气,剑斜着提在手中,只是淡淡地瞥一眼地上那个正在努力求救的人。
血顺着剑不断滴落。
风相只觉得浑身都在叫嚣着剧痛,他没有多余的眼泪可以流,看着身边那些死在祁越剑下的死尸,悲凉又不敢相信,最后也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身上的伤好像都不疼了,仿佛有某种若有若无的香气环绕着自己,安抚着自己。
他闭上了双眼,觉得自己已经死了,而祁越提着剑的身影还在不远处。
祁越再没有多给风相一分眼神,在风相彻底闭上双眼之前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启禀殿下,都杀光了。”
“你做得很好。”
.
风相抱着祁越,驻足于云雀宗前。
半山腰,两道都是青石板路,有竹林,有山雾,当日血腥已经消失不见,云雀宗被血洗后,风氏绝学几近失传,其实其他各门派为支援云雀宗也损失惨重,好不容易盼到宗主游历归来,各大门派联手帮助云雀宗渡过难关,而那绝学典籍却被烧毁,只剩一副残卷。
“义父,”风相垂眸看着祁越,“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