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了又瞧,觉得无趣又将丝帛交于桃夭,伸了个懒腰靠在霍南仲肩上喃喃道:“你瞧着弄吧,我呀有些困乏了。”
桃夭捧着丝帛走到一旁,又接过云远手上的羽扇轻轻扇着风,我眯着半只眼睛摆手:“桃夭,此次甚是凉爽,你与玉远带着云清和阿显在这山间散散步,就当舒缓放松,不必总是僵着,待夕阳西下之时再与我们同归便是。”
“翁主殿下,这怕是有些不妥。”云远有些迟疑的瞧了瞧桃夭。
桃夭倒是知趣挽着云远赶紧行礼:“走吧走吧,我等快些离去,也好让咱翁主殿下与侯爷叙叙旧。”
我这才想起来:“阿仲,今日怎不见赵司马?”
霍南仲噗嗤一笑,捏了捏我的脸,转头道:“出来吧。”
赵破奴和仆多怀中抱着佩剑飞身跳下屋檐:“侯爷有何吩咐?”
“此处甚是清净,有我护着翁主便就行,至于你们二人,便就去护着其余几位姑娘吧。”霍南仲轻抚着我的脸颊,指尖划过我的唇际,眉眼渐低,那浓密又扑闪的的睫毛看得我甚是心动。
赵破奴与仆多不解的看了一眼对方,又迷茫的看向霍南仲,却也不敢再质疑,只好俯身道:“遵命。”
林中鸟雀蝉鸣,花草芬芳,霍南仲牵着我的手踏着落英缤纷的木栈道朝着山巅而去,遥望脚下的路与景才发现竟走了这般的远。这山间许久无人来过了,也正因如此,周边的花草树木少了些人为的踩踏,变得更为茂密葳蕤,若是俯身瞧去,可能还会见到微微泛黄的野草之上还留着晨间的露珠,晶莹剔透又圆润饱满。
走着走着,便就走到了山顶,四处眺望却发现这眼前的一切美好均是大自然的杰作,薄雾缭绕,阳光熹微,山川连绵不断,伴着云雾如画中仙境一般,远处的瀑布飞流直下数千尺,还真如银河落九天般震撼。
“阿仲,你瞧,那水波都能变化出千百种形态,我们为什么要过和别人一样的人生呢?”我靠着霍南仲的怀中,抬起头对上他那温柔的眉眼。
霍南仲浅笑:“阿婉,你的人生由你自己决定,不由世俗局限。”
我轻叹:“世俗总是存在的,我们逃不掉也没法逃。”
“阿婉,你知道女相师鸣雌亭侯吗?”霍南仲拂过我的长发又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深怕我遭受寒风的侵袭。
我若有所思道:“略有耳闻。”
霍南仲眺望远方,眼眸中泛着点点星光:“鸣雌亭侯许负断言天下之事,十九岁便就封侯拜相,阿婉,你如今正值二八年华便就才华横溢,何不拼尽全力踏破这世俗?”
“阿仲,这世俗的禁锢又岂是我凭借一己之力便就能对抗的?”我低着头瞧向那深不见底的山崖。
河岸两旁那由人工切割得几乎方方正正的石块被沉没在水中,反而是那被大自然雕琢的有些崎岖不平的巨石能将身子探出水面,任由水浪如何侵袭,它们仍旧傲立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也正因为它们与众不同,人们无法踩踏它们,它们也以另一种方式获得了生的自由。
霍南仲静静的看着我:“阿婉,若是你愿意,我愿陪你踏破这世俗禁锢,不死不休。”
我震惊的抬起头,挡住霍南仲的柔软的唇:“切莫说这般不吉利的话!”
霍南仲握着我的手腕轻轻拿开,伸手将我拥进那坚实的怀抱中:“若这世俗待你不公,我们便就与这世俗争斗,若这天下待你不公,我们便就与这天下抗争,总之,我会护着你,绝不让你受半点伤害与委屈。”
“胡说什么呢!”我闭着眼睛轻锤霍南仲的背,“你是天下万民敬仰的冠军侯,又如何能负了这天下呢?便是你愿意,我也不愿看你如此。不过,阿仲你说得对,这世俗终究得我自己去对抗的,也是千千万万个我应当去奋起反抗的。”
霍南仲握着我的肩头,低眸若有所思的轻声道:“阿婉,我很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你有能力护住你自己,我也愿意为你举剑直指任何一个胆敢伤害你之人。”
“若那人是天家你也敢吗?”我侧目淡然道。
霍南仲松开手紧握拳头有些迟疑,我摇摇头:“阿仲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如今你我势单力薄,仍旧需要不断扎根待有朝一日蓄势待发,切不可过于锋芒毕露,免得惹祸上身。再说,这世俗,不是天家一人造就的,也不是这世间某个人或是某时某刻造就的,而是千秋万代潜移默化的不公,也是整个历史演变不断形成所导致的不公。”
“阿婉,你竟能想到如此透彻,真叫我自愧不如啊!”霍南仲展眉一笑。
我伸手牵起霍南仲的手:“走啦,天快黑了,我们回家吧?”
“好,咱们回家!”霍南仲微笑着点头,眼眸深处倒影着火红的彩霞与云雾。
卷云流转,夕阳黯淡,竹林之内清风四起,薄舟拨桨划过碧波荡漾的清河,忙碌了一天的燕子归了巢,与叽叽喳喳的儿女们分享着食物,我与霍南仲十指紧握,欢声笑语漫无目的的谈天说地,恍惚间,我总会想着,若是时光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