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到这一步了?
陛下金口玉言,这话是要他做心腹的意思,在座这些全是陛下的亲卫,那个不羡慕这待遇?
姜询无言,举杯敬陛下:“陛下厚爱,臣谢恩。”
语气僵硬,看着像陛下让他自杀一样。
他甚至不知道封了他什么官儿,但是也不重要,反正他也不准备呆在这。
陆所晟垂下眼帘,面色没什么改变,但姜询就是无端觉得,他好像有一点点失落。
不会吧?这么大人了……
甚是无聊的一夜,姜询本来已经和身边几个虎贲东拉西扯了很多,这会儿却突然也没心情了。
他无趣地灌了自己两杯酒,从前他几乎只喝度数很低的桃花酿,酒量水平只能算一般,但亲卫营都是军中出身,用的酒烈,姜询没多久就会见周公去了。
夜风吹啊吹,姜询手支在膝盖上,脑袋一点一点地。
篝火哔哔啵啵,一帮大老爷们酒酣耳热,吵闹声里,姜询迷迷糊糊中觉得肩膀上好像搭上了什么,暖意越来越浓,还有种宫中香的味道挥之不去。
他右肩膀下意识往后一拱,不让身后的什么东西靠近他。
身后应该是有个人,他被拱了一下后不但没气恼,反而更紧地扶住姜询的后背,姜询听不太真切,这人好像问了他一句醉了没有。
姜询下意识答:“没有!不可能!”
那人轻叹,随后姜询就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总之他好像“唰”地飞起来了一样,耳边掠过各种各样的说话声,反正都听不清,都被他掠过了。
而此时,篝火盛宴里坐着的虎贲卫们遥望着陛下抱着某人离去的背影,满场静默。虎贲们不语,只是一味震惊:
“我的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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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呼打在姜询脸上,可是他的脸和耳朵像是有一团火在上面烧,喉头也是,于是他拱进手边能攥住的布料里,缩在那团温热里不动弹了。
那人攥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乱动,低声说:“一会儿就回屋了,你老实一点。”
姜询心说胆大包天的玩意儿,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当今圣上的老师,你谁啊敢让我老实一点?
他喃喃道:“敢教训我,你谁啊你?”
话音刚落,他就飞得有点儿不太稳了,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被颠了两下。
没过一会儿,风好像渐渐止息了,姜询感觉自己裹进了云朵里,身上软软的,但是在风里时身边的那团热火消失了,宫中香的味道也淡了。
他下意识伸手揪住了准备离开的人,醉醺醺地开口:“哎?着急上哪去啊?别走我有点晕……”
陆所晟顿在原地,像是被点穴定了身,他一动不动地背着对着床上的姜询,许久才转身面对他时,眼底竟然有点红。
蹲下身来,陆所晟深吸一口气,替姜询又掖了一次被子,随后才对着醉鬼道:“明明酒量就那么一丁点大,你一晚上一杯接一杯喝什么?现在晕乎乎的就好了?”
“上次喝醉是什么时候?那时候有人照顾你吗?”陆所晟忍不住开口。
就这点酒量还猛猛喝酒,这两年他在外边装死,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喝完酒冲谁耍酒疯呢?谁照顾他呢?
姜询闭着眼睛,从喉咙中发生两声笑:“上次……有融加冠的时候吧,他大了,我高兴。”
闻言,陆所晟呼吸霎时粗重起来,眼睛酸涩得像是被洋葱擦了,鼻头不断涌来酸涩之感,他一把攥住了姜询的手腕。
有融,那是陆所晟的小名。
帝王没有表字,他的小名在及冠之前,只有为数不多的人叫过:养母、亲娘、还有他相依为命数年的老师。
十六岁开始,只有姜询一个人会偶尔这么叫他,连先帝都不曾这么亲昵地喊过陆所晟的小名。
陆所晟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在想,我有多久多久没听见这一句小名了呢?
从加冠佩剑之后,姜询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因为在两年前,姜询就“死”在陆所晟加冠佩剑后的第二天深夜,熊熊大火吞噬了太傅府,永和里的斐邠园只剩下焦土和不知道在哪里的骨灰。
陆所晟喉头哽咽,几乎难以言语,他艰涩地问:“那天你喝了酒,然后决意杀了‘姜询’,从此以后离我远远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