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围观人群还未散尽,风霓裳怕引起恐慌,便道:“不是中邪,是热症,我有马车,这便送他去医馆。”
风霓裳未上车,留了梨儿在车上照料,送那孩子先去。见着周围人散尽,风霓裳才问另一个男孩:“初一近三个月内是否有被狗咬过?”
小男孩摇摇头:“没有,初一怕狗,见到狗都躲着走。”
风霓裳蹙眉,那孩子体内热毒炽盛,气血沸涌,脉来洪大且数,且精神高度紧张、伴有畏水惧光痉挛抽搐的情况。
就是狂犬之症,她不会诊错,
或许是三个月前被狗咬过也未曾可知,虽然狂犬症的病患大多三个月内便会发病,但是也有极少病例潜伏期在一年以上。
只是如今病已发作药石难医,即便是被称作神医少主的她,也是回天乏力。
风霓裳:“你……”
“我叫远哥儿,姐姐有什么事要吩咐?”另一个男孩甚是机灵,听着风霓裳的话音,便主动报上名字。
风霓裳抿唇,真是个聪明孩子。
“远哥儿可以帮忙去找找初一家里人吗?把他们带到前面那间最大的济世堂。”
远哥连忙点头:“嗯嗯,我知道了,这就去。”
见着远哥抬脚向一个方向跑去,风霓裳也预备往济世堂去,斜眼觑见裴肇还跟在身边,不远不近的,一直默默的看着自己,风霓裳有了一丝不自在。
“你跟着我做什么?”
裴肇轻笑靠近:“你是在担心我吗?我很好,多亏了云少主的医术这般精湛。”
还是一如既往的轻佻,只是风霓裳觉得,自从她昨夜跟二人坦白身份之后,裴肇对她的态度便有了变化。虽看着和从前无异,但总觉得哪里变了。
风霓裳不愿也没心思在这些事上多想,只要双方目前利益一致能共同进退,那就可以了,其他的她不管。
风霓裳轻声提醒:“别忘了还有正事,时间可不多了。”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正向他们走来的温辞主仆,便扶着粥婆婆向济世堂去了。
“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招她待见,哪怕你们现在在一条船上。”温辞看着心情大好,摇着扇子阔步走到裴肇身边。
“你又看不见,你怎么知道她不待见我。”裴肇没了先前脸上的笑意。
“她要是待见你,还至于每次见到都逃的那么快吗?”
“你若是想让她亲近你,信任你,为什么不直说你第一次见她是在江南,而并非是通过宫中画像?” 温辞有些无语,昨夜裴肇因为知道了云旸的真实身份,彻夜难眠。
半夜他翻腾的实在扰人,温辞便问了原因,原来二人早在十年前便在江南见过。
那时候还是好哥哥和小尾巴妹妹,说一句两小无猜也不过分,这般好的关系他也不相认,大白天又眼巴巴的跟来。
“她够苦了,何必要让她刺心呢。我和她初次相识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如今她遭遇变故心性大变,一心只想着为家人复仇,正值紧要关头,说那些只能扰乱她的神思,让她想起那些日思夜念却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温辞听罢,面色也变的冷肃。
“她原来,是话最多最爱笑的,力气大到可以揍哭我,如今……”
冷静,寡言少语,身子弱到吃饭都需要歇一歇,因着重伤后身体再也无法恢复到最好状态,想要使出全部功力就需要吃消耗寿数的药。
面容也变了,虽然仍旧美丽,却仿佛是回来寻仇的厉鬼。
裴肇目色冷沉,看向风霓裳离开的方向。
十年前九千岁裴定领旨前往江南微服私访,考察官吏,带了十岁的裴肇一起去江南求医,一待便是三个月。
裴肇身患寒疾,江南虽比京城暖和,但正值早春湿气极重,让小裴肇差点死在那。
碰巧同一个客栈的一位风夫人懂医术,虽然无法治愈裴肇的寒疾,却能帮他压制毒性,减少发作,因此两家那段时间来往甚密。
都是微服出行,又各自带着任务和秘密,双方都是聪明人,默契的没有过分探究对方身份,只是两家孩子年龄相仿,能玩到一处。
裴肇自幼在裴定的过分爱护下长大,身边不是太监就是暗卫,除了一个眼瞎的温辞偶尔作伴便没什么同龄朋友。俩人因着一个眼瞎一个被太监养大身份尴尬,都不被京城其他小公子待见。
那段时日,小裴肇日日带着比自己小几岁的两个妹妹各处疯玩,开心极了。
两个妹妹长得漂亮可人,两人就如同自己的名字,霓裳开朗外向,身体好的像个小牛犊子一般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还喜欢习武,明明自己比她大比她高,还比他早练武几年,可是仍旧打不过,尝尝被她揍哭。
每次她都愧疚的安慰自己,说阿肇哥哥因为生病才会打不过她,但是后面打架依旧不留情面。
羽衣妹妹性子沉稳,温吞又慢热,因为过于安静常常会被他忽视。比起出去玩,她更喜欢待在家中侍弄院中那一方小小的药圃,以及和母亲一起照顾那些断腿断尾巴的猫狗。
那样好的孩子,现如今,不知又在何处受苦。
想到此,裴肇眼神狠厉,仿佛淬毒一般。
“走吧,时间紧迫,得加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