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的意思是,他曾在皇帝的寝殿见过姑娘你的画像,上面细致的描绘了体貌特点,所以他在密道里看到你耳后的红痣,一眼便认出了身份?”
梨儿扶着风霓裳走下马车,听风霓裳讲述昨晚她与裴肇和温辞坦白身份之事,在听到裴肇曾经宫中见过自家小姐的画像,惊的喊了出来,慌的粥婆婆急忙去捂她的嘴。
“可小点声吧我的姑奶奶,如今西京遍布他的眼线,可别让他们瞧出来异常。”
梨儿吐了吐舌头,继续道:“可姑娘又没去过上京皇宫,除了王爷咱们和那边也没任何来往,更不会将内宅女眷的私隐告知他们,那他们手里怎会有姑娘的画像?”
风霓裳摇头:“裴公子也不知道内情,他当时还年幼,是误入惠帝寝殿,后面他便被九千岁找到带走了。细究原因,怕是咱们靠山王府早就不是铁板一块了。”
风霓裳眼底目色深沉,粥婆婆不想让她又回想起那些糟心事,昨夜和温裴二位公子坦白过后,风霓裳气血涌动心绪难平,便是一夜都没睡好。
晨起看姑娘眼下都染上了淡淡的青色,遂拍拍风霓裳安抚道:“姑娘不必多想,思虑伤身,身子最重要。眼下只要我们将那白养狼赶出去,府上定是要重新整饬换上可靠的人,咱们便不怕什么了。”
风霓裳点头,的确,目前最重要的便是眼前这一关,距离靠山王寿宴还有五天时间,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至于京城的事,等她把这里安排好了,届时和裴肇他们一同进京,有大把的时间调查。
许久未回西京,一切都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今日阳光甚好,风也不大,风霓裳便下了马车,由粥婆婆扶着,打算顺着西京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巷慢慢走去济世堂西京总店。
“姑娘如今感觉如何了?”粥婆婆感觉到风霓裳呼吸短促不匀,心疼的问道。
昨儿个风霓裳忙碌了一天,又为了夜探王府便吃了一颗归元丸,此药能暂时麻痹神经,让人感受不到病痛虚弱,并能透支体力让身体达到完美状态,这便是昨夜为何风霓裳能救下裴肇并背着他从密道中跑回来。
只是此药药效只有两个时辰,时间一过,风霓裳病的连床都下不来,即便粥婆婆和梨儿给她用了药下了针,依旧是狠狠的折腾了一夜。
此刻虽恢复了些,到底损耗了不少气血,风霓裳脸白的吓人,但时间紧迫又有不少事情要做,粥婆婆也只得狠着心搂着姑娘出门,让她把身上的重量都卸载自己身上。
好在今日天气十分舒适宜人,下来走一走比闷在屋子里强,三人便在街上慢慢的走着。
“无碍,只是还有些虚浮使不上力,精神尚可,得辛苦婆婆替我撑着些。”风霓裳面色从容,晨起淡淡涂了些口脂,如今倒看不太出来病的厉害。
谁家高门十六七岁的小姐不是娇滴滴的待字闺中,跟着长辈或小姊妹成日家赏花刺绣玩乐,怕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也过的比自家小姐要好。
好日子只过到十四岁便母亲去了,父亲重伤痴傻,妹妹被囚不知死活,自己花一般的年纪毁了脸毁了根基日日在房间里苦熬。好容易身子好些了便接手了偌大的云家开始筹谋如何夺回家业。
粥婆婆眨眨眼睛让刚才眼中积蓄起的雾气消散,抿了抿唇未再多言。
梨儿自小长在云弥山庄,没见过西京这般大的地方,看到市集上商铺比邻,十分繁华,便蹦蹦跳跳挨家逛,不一会儿身上手里口中便多了许多东西。
粥婆婆知她孩子心性,但是也从来没耽误过事,索性自己还陪在姑娘跟前,便也不拘着梨儿,任由她逛着。梨儿知道分寸,也不乱跑,就绕着风霓裳身边几步处逛。
街道尽头是一家酒楼,二楼窗子大开,一眼便能将街道盛景尽收眼底。
温辞和裴肇此刻便坐在此处,阿隼正在大快朵颐。
阿隼:“云少主介绍的地方真不错,他家的羊汤色白味醇,加上这烤饼简直绝配!”
阿绿愁容满面,一点都吃不下:“二位主子,咱们真的要帮云少主吗?听起来就很难,这等于直接对抗西北几十万大军,咱就几个人。成功了还好,不成功就直接埋骨戈壁滩了。”
“成功了也没咱们的好,此次出行是为了完成陛下的嘱托,找靠山王指使人在京城作乱的证据。即便咱没找到这个证据,拿着……”阿隼嘴里嚼着羊肉口齿不清的说着,说到关键处,看了看周围,放小了些声量。
“咱拿着假靠山王和犬戎勾结的信件回去也能将功抵过。可如果帮了她,靠山王府一整肃,又是铁板一块,陛下想彻底收服西北的愿望直接破灭。咱们空着手回京城,届时恐怕才会真的被陛下记恨上。”
言罢,二人眼巴巴的瞅着两位主子,一个笑眯眯的扇着扇子饮着酒听楼下说书,一个托着下巴出神的看窗外,愣是没人理他俩。
“少爷,您说句话呀。”阿绿试探着问温辞。
“嗯,那按你们说的,咱们带着那密信回京,然后呢?”温辞将空了的酒杯递给阿绿,阿绿边倒酒边说道:“那陛下自然是派人来剿啊,陛下做梦都想拿回西京,这不是现成的理由嘛。”
“那派谁来剿灭这几十万的西北军呢?”
“这……忠义侯年纪大了,威武将军前些年伤了腿如今连马也骑不得,勇毅大将军常年驻守东海,近些年海盗猖獗那里半刻也离不了人……”阿绿掰着手指头数朝中可带兵打仗之人。
“难……难不成要老爷或者大少爷带兵来打啊?”阿绿惊呆了,现如今朝中可带兵打仗之人寥寥,老的老残的残,数来数去也就他们温家一门四杰能顶的上。
一位老将军加三位少将军都是个顶个的打仗好手,可如果要开疆拓边去攻打实力雄厚的西京,恐怕也就老爷能顶的上。
可自建国起温家便一直驻守在西南,西北地貌、气候一概不熟,这仗怎么打?
“不然呢,还有别人吗?”温辞不咸不淡的问道。
朝中局势如此,也不是惠帝想看到的。只是大梁建国已有四十余年,国家四边皆有强将常守,四海升平了十数年,朝中早和刚开始不同了。
没了边境连年持续骚扰,自上而下的过了这么多年舒坦逍遥日子,哪还有人愿意刻苦习武。
即便皇帝有心栽培,但到底不过都是些花架子,既没实战经验,也无那对战的能力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