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郃一惊:“她父亲怎么了?!”
莫戈扫了一眼玉佩,听出沈郃着急,自然替他问了。
蒋肃音看上去有些苦恼:“说是体内的蛊毫无征兆的爆发……人就没了……”
“蛊发时是什么症状?”沈郃继续问,仍由莫戈替他转达。
“听说就像中毒,浑身抽搐,但我觉得肯定不是。”说起这个,蒋肃音也想起了自己的弟弟,自然高兴不起来。
“这些说辞都是指挥司叫人传回来的,肯定会尽量往好了说,可我觉得,应当会和我弟弟差不多,甚至更甚,否则他们不会不愿意放人。”
沈郃听到这里便没再继续问了。
莫戈发现他陷入了沉默,自然也很轻易地察觉了他的低落。
之后,三人一路都无话,直到蒋肃音将他们送到了另一边的城门,才有些艰涩地提起:“如果可以的话,你帮岁岁去看看她爹娘吧。”
他眼里的情绪叫沈郃与莫戈都觉得很熟悉。
这是那一战时,蒋肃音看见自己弟弟时的眼神。
他们都明白,其实所有人都没能完全从那一战里走出来。
除非赤乌那徊西蛊的秘密彻底大白,除非夏国能有办法完全对抗这蛊的入侵。
除非李岁岁没有被下过母蛊。
除非那天死的人都没有死……
也许那一天,他们这群人,才能真正从那一战里走出来。
在这一点上,莫戈对蒋肃音,包括对穿杨军、对安州的态度,都与沈郃无异。
他郑重地向蒋肃音点了点头,那一刻,他既是莫戈,也是沈郃。
“我会的,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书信与你。”
蒋肃音眼眶微热,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将牵了一路的马递到莫戈手里:“也别太麻烦,我也希望你能走出来,不管是哪件事。”
缰绳落到莫戈手里时,他还是伸手给了蒋肃音一个拥抱。
这应该是沈郃会想要做的。
“谢谢。”
直到莫戈骑着马走出了一小段距离,沈郃才轻声道了句谢,不知是对谁的。
……
离开安州一段距离后,莫戈便变回了自己的模样。
莫戈并没有走得很快,但他知道沈郃心里挂念,于是慢慢跟他说起了自己灵核觉醒后所了解到的关于赤乌“蛊”的情报。
沈郃听完觉得非常震惊,心里又十分沉重。
因为赤乌的这个徊西蛊实在过于全能和无懈可击了。
不仅生存能力极强,还可以不断分裂,通过皮肤就能转移到新的宿体身上,而且还可以蛊惑宿主的意识,甚至彼此之间还可互通情报。
唯一的弱点只是分裂所需要的时间比较长,具体的效果也要视宿主的意志力而定。
母蛊没有这样的弱点,却被李岁岁硬生生靠着惊人的天赋压制,甚至融合。
宿主死后,这蛊还可以以他们的血肉为食重塑出新的身体,与原来毫无二致,连至亲的人都分辨不出来。
如果没有李岁岁,靠着母蛊的能力,赤乌不会拖到那时才攻打过来。
会更猛,更迅速……沈郃根本来不及反应。
而且“徊西”这个名字,叫沈郃觉得非常恶心。
这群赤乌人竟敢用他母亲的字来给蛊命名。
还有之前从西里千身上搜出来的玉佩。
光是与沈郃的玉佩一模一样,这件事就足够奇怪了。
但若想了解清楚所有的事情,始终还是要找到赤乌的那个西里寨才能知道。
“别担心,等这次回去查明了阿娘的真正死因,你若想去赤乌寻仇,我便陪你去。”
莫戈用那只没有拽着缰绳的手轻抚了两下玉佩,像是安抚。
沈郃一愣,随后心里不知为何,竟莫名松快了些,他打算把这些事留到余临再慢慢思考。
倒是莫戈那句话,好像哪里怪怪的……
好半晌,沈郃才回过味儿来,他心中觉得好笑,手却在莫戈脸上捏了一下,板着脸道:“臭小子,谁允许你叫阿娘的?”
莫戈嘴角不自觉勾起,嘴上却隐约有些委屈:“我不能叫阿娘吗?”
沈郃这下是真的笑出来了:“你还委屈上了。”
莫戈一听就知道沈郃现下心情好了些,他便也高兴起来,觉得马儿的蹄声都轻快了起来,提议道:“你要不要出来吹吹风?”
反正这条道上除了他们几乎没有什么人。
莫戈早就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就算遇见了谁,也没人认识他。
莫戈那尾音像是有小钩子似的,钩得沈郃居然莫名有了些想出去看看的欲望。
他思索了一小会与莫戈共乘一骑这件事的可行性,最后得出结论:“可以,但我要坐后面。”
他现在的形态应该是没有重量的,坐在后面,只要玉佩还跟着莫戈,自己就会被玉佩牵引着往前。
嗯,这个方法可行。
莫戈在沈郃看不见的地方挑了一下眉,对他心里的想法了如指掌。
“当然可以。”莫戈说。
只是沈郃自以为非常完美的招儿,在坐到马背上时狠狠地落空了。
他自认为自己应当没有重量,却还是在坐上马时,被四面八方的力颠得坐不稳。
虽然他并不是不会骑马的人,奈何没有缰绳可以抓,失重感下他只能抓住了莫戈的肩。
沈郃直觉是莫戈在使坏,却没有证据,只能哭笑不得地问:“怎么会这样?”
“因为马儿也是小动物呀,小动物都能看到你、触碰到你的。”
“那你也是‘小’动物?”沈郃纳罕。
莫戈不服气:“我怎么不是小动物了。”
他不着痕迹地夹了夹马背,让马儿跑得更快了些,“我难道不是你捡到的小动物?”
沈郃因他这话陷入了短暂的回忆,良久才应他:“捡到的时候的确是小动物,不过之后谁还敢把你当小动物?”
“你呀。”莫戈说。
沈郃笑开来:“是,也就只有我敢真拿你当猫……诶!”
正说着,之前还只是快步走着的马儿突然跑了起来,沈郃正陷入莫戈还是白猫儿的回忆,便没了之前的拘谨,十分自然地环住了莫戈的腰。
莫戈得逞地勾了勾嘴角,不再说话。
反应过来之后的沈郃:“……你就是故意的吧。”
莫戈眨眨眼:“我故意什么?”
“你……”莫戈一问,反倒叫沈郃说不出口了。
他其实一直都不是羞于把感情上的事放到台面上说清楚的人。
只是沈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有面对莫戈的攻势,他有些无措和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