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那道被男佣打开的门他看到了满屋的血迹和反剪双手站在屋里的男人。
他认识他——林昶,林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林响的堂哥。
在他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头微微的歪着,眼睛被蒙上了黑布,黑发几乎湿透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他赤着上身,白皙的皮肤上都是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鞭痕,上面还在不断的往外渗血。
持鞭的人在一旁瑟瑟发抖,手上鞭子上还沾着皮肉,往下滴着血。
被打的人手脚牢牢的被束缚在特制的椅子上,右手腕上深深的五个手指印,已经开始发黑。
那是……林响。
确认的那一瞬,谢磬整个人呼吸都停了,那是林响,是林响!!!
那些鞭痕如同打在他心脏上,让他痛到窒息。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他?
凭什么他们要这样对他?
“声带没有问题,嗓子没坏,舌头也完好,所以不是说不出话,而是不愿意发声。”
林昶接过下人递来的水,浅浅的抿了一口,朝着林响走近,“心病吗?”
他转头朝着身边的人示意。
那人点头,摁下了一个按钮。
原本静坐着的人身体像是被弹离了地面,胸背拱了起来,突然不自觉的抖动。
他喉间发出些微声响,哄哄的像破风的音箱。
嘴角咬出血迹,那些束缚在他身上的东西通了电,针扎电钻一样的往他神经里面扎。
他脸上终于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还是没有吐出像样的声音。
电断了,他身体又贴实了椅背,整个人软了下来。
“这不是有本能反应吗?所以,你是能说话的,对吗?”
林昶手指抵上他的下颚,将他的头抬高,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毫无还击之力的弟弟,叹了口气:“林响,你为什么不愿意开口?只要你开口,就不用受这些苦。”
林响没有反应,目不能视,让他几乎看不到情绪。
他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口鼻之间缓缓地溢出大片鲜血,连耳朵也往外渗出血。
“先生,少爷快不行了。”男佣有些惊乱了,他毕竟跟在林响身边有那么些时日了,多少有点感情。
林昶撤回手,接过佣人递上的手巾擦了擦。
“继续。”他冷冷的退开身,“八年了,毫无进展,老爷子等不了了。”
他似乎也有些颓败:“心病需要心药,可是我连他的心病是什么都不知道。听说人在强刺激下是有可能突破极限,发出声音的。”
这么多年来,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看遍了名医,还是没能达成所愿。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继续加码。”林昶退后几步,“只要那人在,他就算只剩一滴血,也是死不了的。”
林响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脑子里嗡嗡作响,嘴里能够尝到甜腥,刚忍受了一轮,迎接他的是更强烈的电流穿身。
喉咙干涩烧灼,天地开始旋转。
“超过了界限的智慧要付出代价。”
林响咬牙,代价是什么得他说了才算!
众人眼见着,林少爷蒙着黑布的眼睛下面流出汩汩鲜血,就似血泪。
即便没有声音,却让人感受到了悲鸣。
他身上刚刚恢复的皮肤受不住重压般的崩裂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血水顺着破碎的缝隙往外冒。
只是瞬间他的脚下就洇了一滩红色。
屋里的人看得心惊胆战,浑身的汗毛都跟着发悚。
魔怔的林先生不喊停,没有人敢停下来。
有受不住的旁观者偷偷抹眼泪。
这哪里是治疗,分明就是施虐啊!
连对待动物都是可杀不可虐,对待自家人却能如此残忍。
门外,谢磬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有个魔鬼在他脑袋里叫嚣:你看,这就是人心,鬼怎么可能有人可怕啊!
没人知道他在这里目睹这些人的作为,他只要再忍一忍,几乎就能了解到更多的信息。
老爷子是谁?
那人又是谁?为什么林昶说只要他亦或是她在,林响就死不了?
只要他忍住……可是……
他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隐忍得胸口剧烈起伏,喉间如同吞了碳,堵了烧了伤了呼吸不了。
在波洛戈看到的幻象再一次出现——不管洞口有多小,无论受多少伤,即便是卸掉肩头都一定要往外钻的林响。
从男孩到男人。
界内世界诡异,会映射现世,那么那时候映射的不就是林响的内心吗?
所以,那时候林响是在界内的。
谢磬突然就想明白了,他自己把自己带入了迷障。
那么明显的特征,他一开始就没有认错人。
当别人怀疑你的认知时,说的人多了,自己也就信了。
林响,他其实是一直都想逃离这里的吧!
哪怕血肉模糊,粉身碎骨都想要离开。
这一刻,谢磬像是经历了一世纪,跟林响相处的点滴化作细碎的粒子全部融入了他的眼睛里。
欣赏、喜欢、怀疑、心痛……那些矛盾的情绪冲撞他的感官,然后深深地扎进他的骨髓。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决心,大步一迈,含着满眸血色朝前。
管他娘的后果,他谢磬想怎样就怎样,主打一个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