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之间的偏见、忌恨、嫌隙,是最容易利用的弱点。
轩辕明玉在心里给南宫少煊安排好第三十九种死法的时候,南宫少渊沉吟着缓和氛围。
“王姊可是有不顺心的事,或许少渊能够代为解忧。”
南宫少煊眉眼淡淡。
“本宫无甚要事。”
轩辕明玉嗤笑一声。
“皇嫂无事,本宫却有事。少渊哥哥和本宫婚事在即,昭华上宫这边的百里国师已经同意,不知宣武王宫能出什么人来做媒?不如让新上任的妘容太师来昭华上宫观礼吧?”
南宫少煊浑不在意。
“只要天王肯成全,便随你的意。”
轩辕明玉气定神闲,不卑不亢。
“人都是讲人情的,皇兄与本宫情同手足,他肯定不会反对。而且昭华上宫的聘礼很快会送到宣武王宫,穆王伯父一定也会满意本宫的诚意。”
她说着勾唇一笑。
“皇嫂又何必冷脸相待,本宫也不是什么翻江倒海的大祸害。或许今日美言一句,来日真情无限呢。”
南宫少煊微微动容,似乎并非全然不能通情达理,只目光深处仍是深深的讥诮与嘲弄。
“你方才说的什么聘礼,会比姜太后许给西域诸郡的盐税更贵重?”
轩辕明玉沉吟。
“本宫做主,用蜀地渔米财帛交换西域兵器战马,想来这笔交易远比太后许诺的好处更加不菲。”
南宫少煊哈哈大笑。
“当今蜀主不过是一介养蚕缫丝妇道人家,畏惧纷争多年不曾露面,你如何让她与宣武王宫结盟?”
丰饶富庶的蜀地,正是西域、中原和南疆的必争之地。历代蜀主重民轻政,虽沿袭帝称,却退居幕后,不愿与周边任何一方冲突。
轩辕明玉方才站了许久,此时一拂衣袖,坐进旁边宽敞的太师椅中,向南宫少煊微微而笑。
“历代蜀主均奉神皇圭臬,乃是慧眼识人之君,若无明主自不会出世。不过当今蜀主倒是很欣赏本宫,毕竟世上如本宫一般十全具足之人,天下能有几个?”
她这般说着,目光中露出一点奇异的鄙夷。
“皇嫂莫非看不起妇道人家?”
南宫少煊失言。
只因开国神皇轩辕观南非但修成神仙,成为妇道至尊,其御下风后、雨师、天女及玄素二位帝师等众臣皆为妇人,无一不是成就卓绝的神女。
哪怕昔日未婚之时的南宫少煊也是一腔热血,还曾亲自给轩辕明玉讲解过《黄天真经》,半点没有如今的自怨自艾之态。
但她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
在场三人之中,轩辕明玉年纪最小,却大喇喇坐在椅子上。若放在从前,南宫少渊早就要出言说她注意教养,但他此刻只无奈地望了少女一眼,上前摸摸她的头,轻声叹息。
“累了么?我们回去吧?”
他不知轩辕明玉和南宫少煊之间的真正过节在于月仙殿主苏璇之死,眼见二人气氛扑朔迷离,话语间暗藏刀光剑影,还以为是因太师之位争执不下,于是起了回避之念。
轩辕明玉本就是在挑衅,嘻嘻笑着牵住了南宫少渊,柔声开口。
“少渊哥哥,不是说此来要敲定我们的婚事吗?你以后若能留在洛都给皇嫂作伴,皇嫂一定会很高兴。”
南宫少渊心中一动,南宫少煊忽然抬眼阴沉沉地盯着轩辕明玉。
一个女人,当做宣武王宫主君培养十数年,突然为他人做了嫁衣,这辈子无论坐到多高的位置,只能屈居丈夫的身后,做他的影子和附属,她会想什么?
轩辕明玉再了解不过,何为修真十年,一朝陨道。
嗔恨,恐惧,戒不得。
对有些人而言,长生、证道、功名等等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唯有犯戒才能解脱。
或许等到罪孽满身,愧对故人,如此才肯甘心赴入炼狱。
对着轩辕明玉志得意满的微笑,南宫少煊哑声喝道:“放开他!”
眼看着南宫少渊心甘情愿做昭华上宫的入幕之宾,毫无怨言抛弃后半生王权荣耀来托举政敌,南宫少煊心里愤怒得要命,同根同源的姐弟二人,何以竟似宿命轮回!
她从前怨怒自己是女人,才遭如此噩运,甚至自暴自弃看轻天下女人,然而轩辕明玉何以境遇迥然而异!
轩辕明玉惊讶地看着她,却反而握紧了南宫少渊的手。
“本宫是真心实意与宣武王宫联姻,皇嫂何故不满,不妨说来听听?”
南宫少煊目光如炬,出言嘲讽。
“你这是联姻,还是想催南宫氏的命!”
南宫少渊也发现了其中的隐患,皱眉发问。
“我不用什么聘礼。阿玉,你若真令蜀地与宣武结盟,岂不是祸水西引?”
当下战局抽丝剥茧,不难发现轩辕明玉险恶用心。
率领东宫炎部大军南伐的大皇女轩辕明灵尚未收军。她先在南疆受巫教重挫,随后又逢父王猝逝中原哗变,两方夹击之下只得退居巫峡一带养兵。
由于避战之处地势险峻三面环山,大皇女轩辕明灵只能与西边毗邻的蜀地交易米粮保持供给。西域若往蜀地送入兵器,难免令轩辕明灵心生警惕,唯恐蜀主与巫教勾结,趁势围攻自己,那时多方围堵,东宫残军的境况只会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