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看上去不像当官的,却像是江湖客。
见了人,贾仪正欲规规矩矩地见礼,手还未抬起,来人便已大惊失色。
“贾仪!”
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这个嗓音,夹杂着愤怒和——不,只有愤怒,滔天的愤怒。
贾仪被吓了一跳,但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一道黑色的身影。
拔刀没有快,只有更快,他把十年来的所有愤怒,凝聚在这一刀上。
他恍然回到了永安十九年的诏狱,他们信奉的,宛如神明一般的金贵的人儿,在暗无天日的地下,面对莫须有的指控,在他……在他们面前,握上了夺走自己性命的剑柄。
而他,要把这份愤怒,连带着这十二年来的所有压抑,还给眼前这个罪臣之子。
叮。
刀锋相对,世界仿佛只剩你我。
贾仪手中的银针愣在半空,腹部的旧伤还是让他在反应上慢了半拍。
黑袍客的刀是愤怒的刀,是由心底而发,将内心情绪全部贯注其中的刀,撕裂时间,势必要将罪人枭首。
但陆机的刀不同,刀铭沧浪,刀势也如同沧浪之水一般,将万顷烟波裹挟,流入大海,化为沧海桑田的一部分。
贾仪被陆机的身躯挡住,黑袍客的刀瞬间失去了目标,也就失去了其一往无前的犀利,被陆机尽数化解。
“与你无关,你让开!”黑袍客声若洪雷,抬手拨开陆机的阻拦,刀锋直指身后的贾仪。
但陆机不让,他也不会让。室内仿佛绽放出无边月色,刀锋所过,吹彻整个平京。
黑袍客独自坐在锦绣阁里,麻布棉袍下正洇出丝丝血水。
鸨母胆战心惊地呆立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腰弯得头快要磕到地。
“做的不错。”
鸨母感觉自己下一秒头就要落地,腿一软正准备跪下,谁知这位桓府的贵客竟然来了这么一句。
“可惜现在的我,不是陆机的对手。”
黑袍客给自己的手缠着绷带,没分一丝眼神给重获新生的鸨母。
“既然陆机能找到这里,说明他们心里多半已经有所怀疑了。”他边说着,边点点头:“赵谦敬就等着死路一条吧。”
贾仪扶着陆机,在平京的大小胡同里穿行。
陆机虽然伤势较轻,但一番对拼下来,消耗也不小。况且现在城里依旧挂满了两人的通缉令,可以说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出城。”陆机喘着气,将胸口泛上的腥气强行压下,眼神却是无比深邃,“锦绣阁后院有独立小楼,有专人把守,楼里全是桓玄的私信。”
贾仪闻言,立即问道:“可有收获?”
“有。”陆机的喘气声变得更大了。
“赵谦敬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