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纳塔的火元素团地点,花了谢深整整两天。
路途不算太远,却绕了不少小径。
谢深望着眼前噼啪燃烧的火团,同先前数次一样,将手伸进这团烈火之中。
这个光团,滚烫炙热,带着与火焰同属性的热情,只一瞬,便挽上了他的手掌,大摇大摆地进入他的身躯之中。
与细润温柔的水元素不同,这团火几乎是在他身体脉络里横冲直撞,开拓出属于它自己的循环路径。
经历了前五次的元素相融,谢深自认现在已经能称得上一句铁人,对新元素的到来产生的不适,皱了皱眉,似乎还是能够接受的。
可下一秒,他就不这么想了。
火元素找到它该有的位置之后,下一瞬,突然在他体内无声地炸开来了!
“咳!”
谢深的手掌还在火团的包裹之中,他却一下子没站稳,单膝跪倒在红色的光团前,这一下将他轰得头昏耳鸣、嘴角溢血。
骤然来这么一击,他感觉自己血管都要炸开来了。
体内的火元素像是才开场似的,热身结束,接二连三地又在他身体里狂轰滥炸。
怎么回事?
他从来不知道还能有元素不愿意融入,要他亲自驯服的。再炸下去,他的身体都要成废墟了!
眸光一冷,谢深调动起身体里所有的元素力,将放肆不羁的火焰团团围住。
洒脱的风、柔韧的草、沉稳的岩、偏执的雷、包容的水。
起念瞬间仿佛一声令下,跳脱的火苗被狠狠压制下去。
对面不服气地仿佛野兽,仍在找准机会不停地冲撞着。
谢深忍着体内阵阵的灼痛,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接触火元素的手没有收回。
直到一刻钟后,浴火一般的疼痛终于渐渐平息。
谢深的眼中的神色恢复了平静,原本琥珀色的双眸此刻如同淬了火,血瞳之中,闪烁着冷漠的光芒。
体内的已经不能用充溢来形容,不知何时起,提瓦特中所有的魔物,再回忆起来,在他眼中渺小如蝼蚁。
没错,蝼蚁。
他看着指尖随手燃起却势力冲天的火球,竟是有了足以匹敌七神的错觉。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的一瞬间,谢深眼中无机质的冷漠骤然一滞。
手上巨大的火球消失,血瞳也渐渐褪去,琥珀色的眼瞳恢复了往常的温柔平和。
他不可能会做去深渊以外的任何事。
视线从手上收回,他正准备前往下一个地点,抬眼却不禁感到一丝诧异。
无他,眼前的景象,过于清晰了。
沿着银线藏于混沌之中的无形屏障,此刻显露出银白木壁的模样。
原本幽暗的空间在此刻亮堂起来,他的眼前时不时交错穿梭着一抹抹黯色的影子。
五感变得通透无比,在那些游离的影子经过身边时,他将对方的呢喃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随后,他就意识到眼前这些出现在地脉的黑影,是鬼魅的可能性很小。
地脉——
地脉中流动储存的,是提瓦特一切生灵过往的时间与回忆。
想到这一点,谢深冷静专注地观察倾听了好一会儿,发现,面前的黑影不是什么鬼魅。
暗影之中所展现的,是一幕幕飞速掠过的画面,宛如快速播放的映带,带着不同的情绪和声音。
有的是人类的言语,有的是野兽的吼叫,有的寂静无声、永远只扎根一处。
这是,提瓦特曾经存在的生灵的回忆,犹如一个个压缩包,它们永远被贮存在了这里。
谢深看着这一道道在他身边穿梭的不知谁人时间与回忆,心情复杂。
如果他不离开,迟早也是它们之中的一员吧。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仔细算算,现在也该提瓦特时间的周五了,他要尽快了。
——
尘歌壶的书房内,流风凝望着窗外的一轮弯月,眉心紧皱。
面前的桌上,是仍在不断消弭的记录。
在发现日记本中的内容不受控制消失的下一刻,他顾不得深夜,去找了小草王。
在他的认知中,可能只有小草王有办法帮他留存剩下的记录。
小草王虽然很诧异,但非常愿意帮他将这日记本上的内容层层密锁了起来,一如曾经保存他前世的记忆那般。
虽然已经知道有了备份,但看着面前仍在不断变成空白的页面,他的心绪怎么都静不下来。
那个傻子,太慢了......别不是出了什么事。
偏偏是地脉,他去不到的地方,烦心。
月光下,阿圆打了个哈欠,困意浓厚,准备入眠。
盖上瓷盖前,他看了看不远处仍在亮灯的小屋,不由得叹息。
流风先生,已经四个晚上没休息了。
——
地脉中,谢深持着满溢的元素,赶往最后一个淡蓝色的光团。
虽然银木的壁障完全挡住了他的视野,但是冰元素似乎在与他身上其余的元素能量共鸣一般,他现在完全知道冰元素的地点,只需要不断前进即可。
可不知为何,越往前走,他周围萦绕的黑影越多,交错飞舞,宛如在阻挡他的脚步,将他挽留。
同时,又一次,他竟真的感受到了这个环境、周遭一切对他的吸引。
不是错觉,他对这里感到亲切,脑海中莫名产生了就留在这里,哪都不去了的想法。
这个想法的冒出让他内心一凛,转而眼底一黯。
这不该也不可能是他的想法,至少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来到这里的目的。
随着那种蛊惑般的想法出现得愈发频繁,他不禁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以风开道,他将周围的黑影快而准的拨至一旁,全速前进。
只一天,他终于在各种弯弯绕绕中冲到了寒冷的冰元素巨团前。
时间不多了,他以风岩作盾,隔绝身边疯狂飞舞的影子,伸手接触了冰冷的淡蓝色光团。
但他没有发现,在他伸出手的同时,身后不远处,树皮般的障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粗大的古树树干。
淡蓝色的光团宛如高枝上的果实,而他,正站在巨树的枝干之上。
——
寒冰的元素,缓慢渗入他的脉络之中。
和其他诸多元素一样,缓缓凝结在他体内。
有了火元素的前车之鉴,谢深这回紧紧盯着入体的元素力,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会第一时间压下。
经他观察,冰元素并没有火元素那么不稳定,只是单纯地慢了一些。
但不知为何,他在这团冰冷的寒意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重哀伤。
这股哀伤厚重如同坚冰,沉沉压在谢深心上。
为了尽最大可能接纳冰元素,他只是紧密监视着元素力以防暴起,并没有对这股无形的情绪过多地压制。
冰元素力非常稳定地在他体内驻足凝结,悲意的情绪也在悄然弥漫。
等到谢深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心已经仿佛置身雪原,情绪已经不仅仅是情绪,漫天飞雪,即将成冰。
谢深当即调动火元素到冻得快要窒息的心脏周围解围。
不想,在火绒靠近之前,已经有一股令人感到无比舒适的暖意将他包围。
仿佛置身温暖柔软的白云间,这是他在被强制进入休眠前,最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