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骨要杀的不是他。
是这只兔子。
线索又与之前的联系起来了。
以他原先的猜想,虽说合理,但是总觉得少些什么。他此刻才想起来,是把“兔子”忘了。一开始引导他进“子不语”的就是只兔子,只是他先前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象。是某种象征?还是确确实实有这么一只兔子?
至少现在他明白了,这兔子是真实存在的。那它又在这里头扮演着什么?为什么明明是最早出场的角色,在这几天的事件中却仿佛隐身了一样?
一个一个疑问随着新角色的出场一起蹦了出来。康祁无暇他顾,急速的奔跑让他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直到面前猛然出现堵墙,他才将意识拉回现实,刹住脚步。
脊骨并不在他的身后。
这反而令康祁草木皆兵起来。
他转头四下看了看,发现这是一间狭长的甬道,不知哪里来的光照亮了眼前的岔路。一左一右,皆是通向不知何处的黑暗。
康祁在原地站了片刻,反而却慢慢往后退去。
凡为生物,皆有趋利避害之本能。
那节脊骨固然算不上,却也并非死物。既然会在杀人时有所抉择,就不是个榆木脑袋。
那它为什么不跟上来?
要么是进不来,要么是——
康祁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心跳的动静也愈发得大。几乎是在他离开路口的一瞬间,他只觉心中猛然一惊,下意识回头就跑,却听背后传来莫名的“咚咚”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踏步。
他却顾不上看,只一味往来路跑去,偶尔跑的快了,还要放缓脚步,等身后的东西跟上来。
很快,他又看到了熟悉的红光。脊骨正在前方徘徊,扭曲的脊椎满是伤痕,有的地方还缺落了几块。
它见方才的猎物回来了,本一下直起来,就要往康祁身上冲,结果下一刹又看到了他背后的那东西,连忙刹住,白色的骨质在地上摩擦出些细碎粉末。
见状,康祁反倒舒了口气。
方才他虽惊惧逃跑,然后跑了几步就发现背后那东西速度实在是很慢,他很轻松就能将其甩掉。故而更为难缠的,反倒是先前的那条脊骨。脊骨若是进不来,自然最好,他只消甩开怪物,在左右两条通道中随便选一条走,总有一线生机。
可它若是害怕,所以不敢追上来,那借刀杀人,亦未尝不可。即便怪物不与脊骨打斗,于他而言总也不至于是最坏的情况。
好在他没猜错。
背后的怪物自小巷中现身,竟是个生得威猛高大的男人,约莫有三米高,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衫,脸上还横亘着几道刀疤,手上提着把剁骨刀。
康祁一下子联想起来胡应遇见的那个“屠夫”。
这脊骨既然害怕他,说不准也是被屠夫杀了的。
他一边在脑中串联信息,试图找出谁是脊骨的主人,一边趁着屠夫与脊骨对峙的功夫,偷摸着往小巷里钻。
屠夫早已没了神智,只有个“杀人”的念头驱使着他,此刻见到带着血腥味的脊骨,自然比康祁更吸引他。
康祁见时机正好,一拔腿很快冲进了巷子里,徒留脊骨跟屠夫大眼瞪小眼。
没了怪物,那股莫名令人胆寒的感觉也消散了,康祁此刻却在犹豫到底走哪边。
他想了想,扭头从自己身上稀疏的毛发里拔出来一根,闭着眼往前一吐,再一睁眼,发现那根毛发悠悠然飘到了左边。
康祁很快做好决定。
——走右边。
他从小运气就差,也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科学打不过玄学”。自己要算个半天的题,旁人随手一选就能选对;买盲盒包了前面的,偏生剩下的最后一个有奖品。
久而久之,康祁已经习惯了。甚至能开始安慰自己——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他此刻受的苦难,就是在为将来的自己铺路。
他一边往前小跑着,一边在心里感叹。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至少他知道,自己所做出的每个选择,都像一张选票一样,使他成为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而不是命运无谓的捉弄。
岔路不长,很快就到了尽头。
康祁隐约听到了些声音。
“他到底去哪了?不会真被抓走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我俩都还好好的,他肯定不会出事。等从这里出去了,我们就去找他,你——”
康祁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这次他没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