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主帅这么缺心眼亲自来埋伏?
拓跋政在掩盖一个事实——他是来观战的,大营应该离此地不远,他没想到这次许枫桥会带兵直接冲出包围圈,顺着惊飞鸟群,摸索到这里。
而且此地犹如笼锁,许枫桥环顾四周,层岩叠嶂,枯草簌簌,脆得一折就能断,水沟的水势也稀疏,残阳照着山坡,暴露在外的土石,掉落黄土。
居高临下,神武军所处是绝对的劣势,四周的漠北士兵只要放弓箭,就能把他们全部包了饺子。
此刻一阵谷风徐徐吹过……
“老姚,带火石了吗?”
姚霁青不知道短短须臾,许枫桥竟然想了这么多,“有啊,咱们生火做饭,谁不随身带着。”
“好。”许枫桥迅速附耳对姚霁青说了几句话,姚霁青心领神会。
“也只能这么办了。”姚霁青马上指了指自己腰间囊袋的火石,随手撕了布条裹到箭簇后,众将士立马懂了姚霁青的意思。
拓跋政的傲慢给了神武军反应时间,在其挥手后便是箭矢如雨下。
神武军带着盾牌的走上前,迅速结阵,弓箭手在盾牌后做好准备,待许枫桥第一只点燃的箭射出后,便是万箭齐发!
密密麻麻的火箭射上枯草,瞬间在谷风的协助下,火海滔滔!
北方的春日格外迟,尤其是在枯草丛生的山坳,一般星星点点的火苗就足以点燃整个山坡。
拓跋政瞳孔乍缩,“火攻?你就不怕风向……”
话还没说完,就被副将一把拉了过去,错开一支火箭!
许枫桥在漠北人惊惶失措、束手无策的间隙,挽弓如满月,几乎快要把弓弦拉断,射出一支羽箭。
犹如铁追着磁石,那支箭飞跃过重重火海,和众人被火烧灼后的鬼哭狼嚎,直直贯穿了拓跋政的肋骨!
此时此刻,拓跋政刚从惊慌中回过神来,肋骨被箭簇没入,鲜血顺着箭枝流了下来,雪白箭羽变得殷红。
“天王!”
擒贼擒王,此刻拓跋政身边的精兵锐气大挫,纷纷往拓跋政身边聚拢,身上本就带着的火焰在此基础下更是愈燃愈烈,热浪浮波,炙烤着人,许枫桥没来由泛起一股恶心。
“枫桥!”
许枫桥往回看去,李越川亲率援兵抵达,“李”字帅旗猎猎随风。
与此同时,另一股喊杀声从峰回路转处传了出来,许枫桥忽然心悸——真正的漠北大军,难道此时出场了?
然而拓跋政却心知肚明,强忍着疼,紧压伤口,“快,扶我回大营……”
“枫桥!你还好吗?”
霍平楚一马当先,身后流民军紧随其后,这时两边火海已经烧着了半片山坡,赤红火焰伴随着黑烟滚滚,让人一时难以觉察到敌首的逃窜。
“老霍?”许枫桥愣在原地,“怎么是你?”
“待会儿再说!你这边还缺人手吗?”
“敌军已被我制住,围师必阙,现在我们不能把拓跋政逼得太紧,让他赶紧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收拢手底下那些部落最好。”
三股兵力合聚,李越川大喜,“你这是火攻?不错嘛,借着谷风,要是日头再往西到了晚上,这法子可就用不了了。”
“要是晚上我就不会来山谷里。”许枫桥摊手,“拓跋政中箭,吃了瘪,估计咱们能稍微缓缓,藉此机会议和,也不是不可能。”
“啊?”李越川顿了半晌,“你射中了拓跋政?”
霍平楚倒不是很意外,“枫桥的箭术,有百步穿杨的称号,在神武军的时候,就已经能射中百步外佛塔檐角的风铃铜舌。”
李越川拍了拍许枫桥的肩膀,“如此一来,就是大功一件,等我奏明圣上,入朝为公甚至封王,说不定都能成。”
“封王?”许枫桥从未设想过如此道路。
“嗯,我这个王,就是因为护驾有功封的,你现在不仅是护驾,还中了敌首,这种程度的功劳,也只有封王才配得上。”
“有王府,是不是就能开府建衙,跟燕王那样,身边有一堆侍从和官吏?”
李越川没想到许枫桥的功名心这么重,还没封呢,就想着有人伺候了。“可以这么说吧……”
“太好了。”许枫桥道,“他能入流了。”
李越川:?
“他?”霍平楚偏头问,“谁要入流啊?”
李越川真没想到这生死攸关,许枫桥心里想着的第一个竟然不是自个儿,而是卢蕤……于是迎着霍平楚的眼神,“一位姓卢的书生,现如今……不对啊,卢先生不是在燕王那里还有个职位?”
霍平楚迅速反应过来,原来这段时间,卢更生和许枫桥搞一块儿了!
“就做了三天,算哪门子官!”许枫桥忿忿不平,一手搭在古雪刀环上,“燕王都他妈反了,到时候我找到他,把阿蕤的告身撕了,再打通关窍,让阿蕤来我这儿!”
李越川哭笑不得,“好,不过这位壮士,请问你是……”
“幽州,霍平楚。战事忽起,特率一万流民军前来援助。”霍平楚抱拳行礼,和许枫桥对上了眼色。
李越川长舒一口气,“来了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