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神者臉上全是歉意,一邊自嘲同時將目光轉到牆角的身影,這才心有餘力去關心身邊的少年。
少年坐在地上將臉埋於雙膝之間,似乎受到了不少衝擊,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從前一刻的情緒中走出,遲遲不肯抬起頭來。
看不清其神情變化,沒有任何反應,少年始終不願正視主人。
審神者沒打算將話止於此,善於打破僵局的他左思右想後,開口道:「這是不是在氣我把你心愛的房毀了?」
主人蹲下身來,讓視線與少年平視,溫柔的語氣說著: 「如果不是,就抬起頭來吧! 」
了解對方的性子才故意這麼說,也讓人不得不予以回應。
最終少年妥協,默默抬起頭來,抿著唇的他良久才道:「我到底……是什麼? 」
有些話就算不明說,政府軍是怎麼看待他又怎麼會毫無所感?
沒有人告訴過他「自己是誰」,貌似這個答案連審神者都回答不出來。
止不住的顫慄、憔悴不安的神情、那雙失了血色的唇瓣,種種反應看在審神者眼中萬分不捨,除了表面上看到的這樣,隱隱約約還改變了這把刀的本心。
見其低落神情也讓人心急,毫不猶豫脫口而出:「無論旁人說什麼,你是我的家人這點從最初到現在都未曾改變!」
並非憐憫也絕非同情,審神者打從心底這麼認為。
心中產生的結卻難以消散,少年不得不去懷疑自己的來歷並不單純。如果是審神者的「親人」,又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要驅逐他?
只見其神色黯淡無光,左右搖擺著頭否認著:「我不是『人』這點,我自己心知肚明……。」垂喪著臉苦笑道:「即使您說我身為刀,但這點不也被他人質疑?」
原先沒有特別在意,卻在被旁人指出異狀時,迷惘一併產生。
不知名的刀劍存在於模糊地帶,這次的事件形同否認這把刀的存在本身。
強加在心頭的疑惑必須得到解答,如政府軍所說的,他究竟是不是安插進來的敵人,這些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清。
「從前的我到底是犯了什麼?要讓我現在得背負這隨時被驅逐的可能……。」少年掩飾不住情緒激動道:「抹滅?他們想連同我的存在一併消除,沒有原因,只因是未知的存在,就得受到這樣的對待?」
突如其來的逼問確實讓人陷入難題,一直以來都在逃避問題的審神者答不上來,忽視了最一開始的異樣,想著只要不去追究,一切就能平靜如止水般帶過,但現在看來已經不能不理會。
這些不確定的答案無法滿足這把「渴望知曉自己存在」的刀劍男子。
如今知道的太少,不知道的太多,主人仿佛正接受著酷刑,雙脣發顫。
「……。」
不知要如何安撫對方,先前說的話無法奏效,眼看少年屏蔽內心拒人於千里之外,在他們間劃清了一道看不見的牆。
審神者陷入情感的泥沼深坑,他能夠不遲疑的將「身為家人」的想法表達出來,如果這樣的實話未能被接受,那什麼話才能傳進對方心裡?
少年瞬間的潰不成聲讓語調逐漸微弱,「就連您也未能回答我,我的刀銘為何?」
其徬徨無助,想得到的答案至今也無人能解。
審神者在政府軍面前承諾會找出來,不曉得並不代表不存在,只是要深入調查並非容易事。
咬緊牙關,主人盡可能放柔語氣:「我會替你查明清楚……只是這需要些時日。」
耳聞這有些不明確的回答,少年回道:「需要多久? 」
「……。」
這段話如刀抵喉,硬深深掐著審神者不放,一句話仿佛成了魔咒,倒數計時的時間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