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荷花调整了下心态,顺着陆元珍的话说道,“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要是盼盼看到这东西的话,肯定会惊得哇哇大叫的。”
两人想到那画面,都不免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件事便这般放下了,吴喜因着这贵重的珊瑚,在陆元珍门外守了一夜,隔日队伍收拾出发,他都频频打量那队伍末尾的箱子,很是心惊胆战了一番。
而罪魁祸首宁亭钰却是半点没有负面的情绪,从昨日赶到宁宅,便被铺天盖地掺杂着喜悦的埋怨给兜头笼罩了。
“怎么瘦了这么多?”这是他菩萨心肠的祖母。
“天哪,可是受了许多苦楚,精神气倒是好,就是人看着瘦了,是不是还高了?快过来我仔细瞧瞧。”这是他往日里老狐狸似的表叔。
“回来就成,回头给你好好进补进补。嗯?穿的这是什么衣裳?摸着这般硬实剌手,那些下人是怎么伺候的?”这是他那雷厉风行的婶婶。
“你还记得回来?不是最看重你爹的想法吗?既然如此,还问我做什么?不如等我死了再回来给我烧香好了。”这是他那在外忙碌,回来却发现儿子跑了的母亲。
“我错了还不成吗?你怎么,呜,怎么舍得走这么久?你爹我,我心口,心口疼了这许久,给你的信,怎么,怎么都没个回音?”这是他那嘴毒不争气的父亲。
宁亭钰:“……”
所有人在他离家这段时日里像是什么都没变,又像是变了许多。
至少他爹就不再嘴上不饶人了。
宁家是靠祖母发的家,后来又由母亲顶上,将家里的产业做得有声有色,可惜姐姐无意间得了陛下的青眼,无奈进了宫。
在姐姐进宫之后,母亲便将外头产业割了近一半给那些个侯爵翁主,以求保住宫里的姐姐,更是为了保住在那群贪婪的权贵眼中肥得流油的宁家。
情况在姐姐成了贵妃后有所好转,只是为了让宁家不那么显眼,母亲不得不带着宁家向后龟缩。
宁亭钰便是在这种欢快之余又能清晰地感觉到内里的紧张和惶恐中成长起来的。
他一直想要当与母亲一样有能力有手腕的商贾,可在成年后,却被母亲要求守住那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两三个小产业。
这现实与想象的强烈误差催促他更加努力地展现自己的能力,却在某日被父亲几句轻浮的话一激,下了决心离家出走了。
家里似乎从长姐离开后便再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嘈杂雀跃的连连追问和问候直到日头熄了才有所消退。
宁亭钰觉得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连轴转地见了许多亲戚,这会儿大脑还有些迷蒙。
他回房间里坐了一阵,没多久便听到了朱胜恭敬的回话,知晓是母亲过来了,连忙起身整理仪容,迈步走出了内间。
母亲与他离开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不同,只是眉眼的凌厉越发张扬了,让人始终看不出她的心思,却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她的身旁站着入赘宁家的父亲,眼眶还是红的,衬托得眼尾的皱纹越发深了。
宁亭钰愣了一下,似乎第一次意识到父母的年龄已经不小了。
这个认知让他像吞了酸梅似的,眼睛和鼻子有些酸胀,低头避开父母的视线。
“说吧。”母亲的声音温柔却坚定,“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事情?”
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
虽然宁母时常感觉自己这个儿子性子太软了。谦谦君子的确算得上是个褒奖的词汇,却并不适合在商界和官场上活下去。
但宁亭钰守信守约的品性还是有的,既然当初他发誓说要闯出成绩再回家,那必然不会受到一点小挫折便放弃,一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才会让他计划改变。
宁亭钰坐在母亲对面,无视了父亲的挤眉弄眼,原先斟酌好的话在这一刻都忘光了,只剩下紧张得砰砰作响的心跳声。
虽然宁亭钰内心觉得父母必然不会受世俗门当户对的想法所局限的,但事到临头了,又有些拿不准了。
“咳。其实没什么事,只是,咳,我遇到了一个、嗯,一个很好,很聪明,有坚持有胆色,还很善良的人。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嗯,我是说,我觉得母亲您应该会喜欢她。当然,我没有说您必须喜欢她,只是她聪慧伶俐,您见了肯定……”
宁母:“女的?”
宁亭钰:“……嗯。”
宁母:“哦。我知道了。”
宁亭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