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嫂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元珍,你是不清楚。”
“昨天,昨天夜里,我那苦命的侄子忽然很不好,大夫都劝我哥嫂放弃。可我那侄子可是个秀才,不说走到这儿花了家里多少银钱和心血,只说我那侄子的慧根,那就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你让我们哪里割舍得下?”
林大嫂抹了抹眼角,继续说道:“我哥让我过来同你道不是,昨日是他冲动了……”
陆元珍截住了她的话尾:“我与林老爷不过是意见不同,谈不上对错。”
林大嫂见陆元珍当真油盐不进,只得开门见山说道:“我那嫂嫂说了,只要你愿意为我那侄子绣画。那画影可以只给我那侄子看,过后那画影更是任由你处置。你是要销毁也好,丢了也罢,自个儿放着也成,他们都不过问,更不会去叨扰了那女人的日子。你看……”
林大嫂眼巴巴地盯着陆元珍瞧,陆元珍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这事毕竟牵扯到了人命,如今林家人为了让她答应,自然什么都好说。
可陆元珍自己都不信林秀才那所谓的心病会因为一张绣图而有所好转,又怎么能轻易应下承诺?
那不过是平白地让林家人怀抱希望,又在过后跌入更深的失望罢了。
按照林大嫂的话,这位秀才的病情在昨夜便出现了反复,能撑多少日月都难说,到时候绣画没能赶上也是一桩麻烦。
这事情只要接下了,就是个烫手山芋。
陆元珍实在不想在锦绣会复赛来临之前再横生枝节。
“还是让林夫人另请高明罢。”
陆元珍朝屋内退去,吴喜立刻将门关上,林大嫂迟了一步,手搭在门上,却没能阻止大门的关闭。
“东家,外头那人还在。要不要我出去将她撵走?”
汤书巧自从发现昨日的‘客人’再次登门后,便很是坐立不安,看上去处于一种既兴奋又焦虑的古怪状态。
吴喜扫了他一眼,内心对这急着立功的同僚很是不屑。
“不必了。”
陆元珍用完早餐,直接从后门离开了。
林大嫂同卫家沾亲带故,要说对她有什么恶意也称不上,陆元珍无意同她结仇。
如果林秀才的病情的确是每况愈下,那想来林家人没多久便会去寻找另一名绣娘或画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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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霄绣庄,宁亭钰听完下属的回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面上是难得一见的凝重和忧虑。
“所以,陆娘子没事对吗?”
宁亭钰在听完回禀后,郑重地确认,见面前的男子重重点了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主子,需要我们出手吗?”那男子身穿粗布汗衫,肩上随意搭着条磨边的毛巾,皮肤晒出古铜黑色,身子骨壮硕,可五官平淡,是一放入人群里便容易找不见的人物。
“您当初告诫过我们,不能打扰了陆娘子,只能在外头守着,须得是要紧的事情才能出手,因而我不敢擅自做主。昨日虽然人多,但陆娘子一人的气势就足以震慑住所有人,所以我们才……”
宁亭钰抬起手来,打断了他后头的话。
“我知道了。现在守在她宅子外头的人多吗?”
男人摇了摇头:“就一老妇人,还挎着个篮子。不过,陆娘子像是很怕她,今早是从后门离开的。”
宁亭钰沉吟片刻,还是下了决定:“再看看吧。”
既然伤不了她,那说明陆娘子还能控制住局面,他没必要横插一手。
宁亭钰想着,极力否认自己担心在陆元珍身边安插护卫的布置可能暴露一事。
当初他不过是因为对徘徊在陆元珍府外的市井无赖放心不下,这才派了人在宅子外头守一夜,没成想当晚真出事了。
这样一来,让宁亭钰下令撤掉这群护卫,只是想想便足够让宁亭钰心神不宁且坐立难安了。
可他和陆娘子之间非亲非故,怕是陆娘子得知此事后,要么对他的意图持怀疑态度,因而厌弃了他,要么误会他的心意,更加不愿意放弃对他的感情。
“哎。”
真是让他左右为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