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众人默契地发出一阵友善的哄笑声,打打闹闹间便走远了,欢声笑语在背后被风捕捉,似一串愈发无声的风铃,摇曳着一群年轻人未尽的欢愉。
卫荣轩的目光时不时就从他们身上滑过,看着他们聊的热火朝天,已经开始计划之后该怎么接彩蛋了,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心中感慨起年轻真是好。
他的视线似是不经意地滑过繁星,不知想到了什么,在几人发觉前,他先一步收回了目光。
他不是想在今天这么开心的时候说风凉话,只是……他总觉得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事……真是怪了,为什么会在快乐的时光里产生这样的直觉。
好在这时,他们已经赶到了目的地,卫荣轩也暂时没去多纠结这些,转而打起精神去打量游行会场的布置。
今日阳光正好,屋檐间飞起的彩旗把阳光裁成绸缎状,于是柏油路便好似淌着琉璃。道路两侧便是各式各样的摊贩,顶着五颜六色的棚顶,挂着花里胡哨的招牌,扯着嗓子招揽生意,晌午的遮阳伞像是倒插的巨型荷叶,伞骨间漏着金粉似的光晕。
一行人就像误入宴会的外来旅客,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里的喧嚣与繁闹。
“快看……那个。”扶幽好像找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几个孩子凑过去一看,那处摊位左边的玻璃柜里,摆着一排排七十年代的弹珠汽水,气泡里裹着未孵化的萤火虫——不是这原来是可以做出来的吗???
它卖的东西实在稀罕,但它的右侧邻居也不遑多让,只见右边摊贩支着一块铁板,上面煎出滋滋作响的星图,蚝肉抛起时油星溅成碎金箔,把幌子上褪色的字又烫出焦糖般的光泽。
哦哦,原来是做蚝肉的——现在摆摊也不容易啊,有点想法是尽往上面使。
要不是虎鲨闻出了那是什么味道,他们可能会以为这是在做什么法事。
此时正好有风穿堂而过,划过街道,掀起杨桃的甜浪,竹篓里黄熟果实裂成个个小太阳,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某处传来铜锣声,叮铃哐啷惊飞满街彩纸屑,大伙被吓了一跳,以为那些翻飞的是榕树气根结出的蝴蝶茧,定睛一看,原来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彩纸屑。
恍惚抬眼的瞬间,阳光直直穿透拥挤的街道与遮阳伞,金蛇似地奔走在人群间,转瞬钉在檐角最老的那个铜铃铛上,风一推,它一晃,便尽数抖落满地荔枝味的蝉鸣。
明明夏天已经过去了,已经开始步入秋季了,然而此时此刻,在这堪称稀奇的闹市里,似乎还藏着夏天的一截尾巴,如此绚烂,就像蝉在生命最后时刻爆发的鸣啼。
就一个字——赞!
贺之遥兴奋地直拍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没人——比我们——更懂挖掘有趣的活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次来玩真的是选对了!请别嫌弃他们此刻有点癫狂的精神状态,是正常的。
想想吧,他们不久后就要进山去干活了,与那群东西打交道,怎么不算一种出生入死呢?他们都惨成这样了,就让让他们吧。
本着在开工前要玩个尽兴的念头,繁星打头阵,左手一握,右手一抓,拖家带口地就拉着朋友们一头扎进了喧闹的人群中。
“哦!看这个!”希燕眼尖地锁定了一样东西,女孩们都顺势凑了过来。
这处摊贩卖的似乎是布料和衣物,摆在小桌上的是一匹蝉翼似的纱,花纹绣的十分精细,好像七十年代或更古早时的一场大雨——雨化作银线,闪着光的鱼群游进深蓝缎面更深处,雷光则化作金线锁边。
这花纹并不繁琐,颜色也不够明媚,但光是这么看着,仿佛就能看见鱼群冲出深蓝的布料,带着雨水的潮湿,一头闯入这场游行盛会。
“好漂亮的布料!”婷婷很直接地给出了肯定,凌槿菡也在一旁点点头,顺便把诺娅往上抱了抱,“做工也很精美,希燕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好啊。”
贺之遥更是两眼放光,征求了摊主婆婆的同意后,伸手摸了摸这块布料,手感比她想象中要好,轻如蝉翼,泛着月亮似的干爽凉意。
【贺之遥:该死,我对这块布一见钟情了。
凌槿菡:那咱就买,刷我的卡。
贺之遥:女神!老板大气!】
话虽如此,但两个人只是在开玩笑而已,贺之遥也不会真的让凌槿菡掏钱,她自己的小金库还是很富足的。
贺之遥十分自信,贺之遥开口询问价格。
谁知摊主婆婆轻轻一推老花镜,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一句话:“我这布啊,千金不卖,只送有缘人。”
贺之遥:……
布耗!她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怕是要解谜了——
“那婆婆,怎样才算有缘人呢?”希燕礼貌地询问道,势必要帮好友把这块布拿到手。
果不其然,意料之中,老婆婆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话,这里为了不占用大家的时间,就简单且直接地翻译一下——给老娘玩儿解谜!答上来就给你!
贺之遥:。
她说什么来着?她说什么来着!就知道会是这种发展!不是,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热衷于解谜送人东西呢???是玛尼已经不香了吗?
补药啊——补药在好不容易出来玩的时候还要动脑解谜啊!
贺之遥很心碎,但她也很坚强,能一块块把碎片拼好,并开始催眠自己说死脑快动。
女生这边聊的热火朝天,男生这边也不例外。
这次的游行摊位卖的东西很多很杂,也不仅限于本土的东西,还能窥见各国一些稀奇古怪小玩意儿的影子。
比如眼前这个——
一只独脚的黄铜鸟,已经生出了些许锈斑,衔着块酷似教堂彩窗的碎片,光所折射的每一面,似乎都囚禁着不同时辰的歌声。
伊戈尔对此很感兴趣,正在和老板讨价还价,而言昭在旁边看一面非洲鼓,这鼓很有意思,是由鳄鱼皮做的,当你按着顺序敲击七下,鼓皮就会浮现出雨季的纹路——那些应该是什么河流的纹路。
唐晓翼试探着敲了七下,见纹路浮现,不禁又敲了敲鼓身:“这次的游行摊位还真是卧虎藏龙,什么东西都有。”
“是啊,我刚刚还看到有人在卖一种特殊的沙漠蔷薇种子,说爆开后里面会炸开一堆绿松石粉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言昭耸耸肩。
两人就此聊了起来,而相比会爆粉末的沙漠蔷薇种子,扶幽更好奇那面非洲鼓里面的机关,到底是怎么做成这样的。
不远处,卫荣轩正试图拉住虎鲨,不让他买太多,就算他说自己一个人就能解决完——但他们才刚刚吃过饭!
“师父!快!尝尝这个!”
还没等卫荣轩反应过来,楚晴空就似陀螺那样冲了过来,兴致勃勃地往他嘴里塞了一柄勺子,差点磕到牙齿,卫荣轩震惊的同时也下意识嚼了嚼,发现是椰浆饭。
椰浆饭在蕉叶上渗出古老的月光,藏着碎珊瑚似的配菜,一口下去,好似整片热带雨林的磷粉都蹦入了嘴中。
翻译一下就是——还挺好吃的。
楚晴空见状,把美食塞给了他:“安啦师父,大家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了,不至于吃不下还硬吃。”
说着,他忽然又小声来了一句:“你信我,他们肯定会留肚子的,错过什么都不可能错过晚上吃大餐。”
晚上的餐厅他们已经提前订好了,是家口碑很不错的中式餐厅,据说这家餐厅的员工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还秀的一手好才艺——只能说现在开餐厅也内卷,干哪行都不容易。
卫荣轩木然地嚼了嚼口中的食物,什么都没说,但楚晴空清楚,他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于是他悄悄把手背到身后,冲多多他们比了个耶的动作。
几人也回了他一个大拇指——好朋友!下辈子还和你当朋友!
飞飞正思考着要买点什么回去,那边女孩子们已经买好东西,往他们这边赶来汇合了。
【贺之遥:朋友们,猜到我刚刚经历了什么吗?
言昭:什么?
楚晴空:什么?
贺之遥:倒是好歹猜一下啊——算了算了,我直说好了,我们刚刚不是逛到一处卖布料的摊位吗?我就看中了这个——】
说到这儿,她抖了下双手,给两人展示了一下那块消耗了脑细胞才得来的珍贵布料。
【贺之遥:哈哈——所以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热衷于出题送东西,我加钱不行吗?
言昭:啧啧,春梅你变了,你现在也能说出“加钱”两个字了。】
换做是以前的他们,别说加钱了,恐怕已经开始想方设法砍价了。
【贺之遥:阿巴阿巴……我已经过了爱用脑的时间了,当时全程就一个指令——死脑快动!
楚晴空:靠!我也想说这个!都出来玩了,咱放松放松大脑怎么了——
贺之遥:赞成!
凌槿菡:唉不过狗蛋,我有点好奇,假如你看到了自己心仪的一样东西,但它也只能用脑细胞来交换,那么,你的选择是——
楚晴空:呵(发出一声自信的冷笑)!对于这种事,我当然是——
楚晴空:拿的起,放的下!】
对于这句话,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直白的翻译——不要了。
【言昭:6
凌槿菡:6
贺之遥:好一个拿的起,放的下——阿狗,寡人愿封你为天生抽象圣体。
楚晴空:谢谢谢谢,春梅你也不差。
贺之遥:哪里哪里,还是你更胜一筹。】
快别争了,你俩都半斤八两。
一行人再次合体,十几个人的队伍哪怕是淹没在人群里,也显得浩浩荡荡。大伙本来还在商量,接下来该去哪边逛,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还夹杂着热切的欢呼声。
“是不是游行活动要开始了?”查理问。
言昭打开手机一看,时间不多不少,距离游行开始仅差几分钟。
【楚晴空:我的妈,光顾着逛摊位了,我都快忘了游行开始时间了。
贺之遥:卧槽我也是……刚刚一心只想让死脑快动,差点忘了这次活动最重要的一项了。
言昭:得亏人家查理还记得这茬。
楚晴空:真不愧是“查”字辈的。
言昭:?
言昭:什么?
凌槿菡:这题我会,笑点在于“查”与“茬”同音,简称“查”字辈。
贺之遥:不是哥们儿。
言昭:不是这对吗?谐音梗还能这么玩儿吗???】
真是天生抽象圣体,名不虚传,绞尽脑汁背梗,比不过天赋型选手偶尔的灵机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