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件,这几日山匪不但没有退却之象,反而隐隐有增多之势,必定是两处以上合谋。合谋就会有顾忌,总想着你多出些力气我少损些人马,绝不会不要命地往上冲。这几日没少死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内宅空气都有淡淡的血腥味儿,可见战况如何激烈。
其二,官府往常非是彻底放手不管,两三日间必有人带着几十官兵前来,名为助战实则讨价。如今却连价码都不来要了,是早知此次棘手,想拖一拖开个大价钱,还是……
孟嘉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细思下去。若果真如此,该当如何?
但有些事情,并非不去想不去说,它就不会发生。
“姑娘,二姑娘往夫人房里去了。”弥香从派去探听消息的小丫头处接了消息,俯首道,“似乎是门房处传有什么消息。”
孟嘉闻言,立刻也拔腿向母亲房里奔去。
她身形还是稳的,步子却很急。临到了母亲院外,却又把步子压得越来越慢,连带着把一颗急三火四的心也压冷了些。
有消息——
若是官府传来的,应该是由三哥带回来才对。
若是匪贼处传来的,恐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是跟银子有关,还是跟三哥有关?若是跟银子有关倒还好说,若是三哥……孟嘉把门推开,穿过院中白雪红梅,步入正房,弥香替她解了斗篷。孟嘉转过纱帐,瞧见母亲端坐榻上,身边坐着二姐孟陶。
“娘,二姐,听说有消息?”孟嘉见两人的神色,便知这消息好不到哪里去。
她转到孟夫人另一侧坐下,谨慎着开口,“是,贼人要银子来了?”
孟嘉不敢往坏里问,因她母亲一向要强严厉,如今竟眼下微红,眼光也有些暗淡,看着要比平日里疲惫许多。
孟陶轻轻斥了小妹一句:“小五,这不是你操心的事。莫要在这里勾起娘的伤心了,回房去。”
孟嘉没有听二姐的话回去,却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双臂撑在炕桌上,娇声道:“娘,您素日是咱们家的定海神针,连爹都不敢违逆您的意思,何苦今日伤心起来?便是有什么事,有我们一众做儿女的担当。您还要养好身子,好享天伦之乐呢。”
孟陶娴静淑雅,这等插科打诨讨父母开心的事一向由孟嘉来做。孟嘉会娇会俏,说话分寸也拿捏得极好,只要她一开口,爹娘无有不顺心的。
孟夫人摸了摸二女儿的头发,勉强笑道,“父母尚在,你们一群孩子能承当什么?只要你们兄妹好好的,娘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孟嘉瞧着母亲露出倦容,心疼道:“娘,这几天事忙得很,您都不得空好生睡一觉,瞧您眼下都发青了,我和二姐在这里守着,让人服侍您歇一歇吧。”
“我哪里睡得着呢?如今你三个哥哥还在外头……”提起儿子,孟夫人半斜着身子,手肘撑着炕桌低下头去,叹了一声。
见孟嘉递过眼神,孟陶心领神会,遂也解劝道:“娘,小五说得有理。如今虽大哥和三弟四弟都在外头,您这里熬着也无益处,若累坏了身子怎么好?女儿虽然愚钝,总算能替母亲暂支一时,您就听妹妹的吧。”
孟夫人抬眼看了看二女儿,眼眶发酸,却不肯在两个女儿面前露出软弱来,遂顺势扶着丫头的手去卧房歇了。
趁着二姐送母亲的空当儿,孟嘉伸手探了探,摸出炕桌桌匣内一个信封来。
是官府。
已经拆开了,孟嘉两指夹出信笺,是一封红笺,上面的内容却跟剿匪毫无关系,而是一桩求亲帖:
敬呈孟员外秉尊前。
小子苏瑷,年方二十有五,即今虞宁令也。闻府上二千金娴仪婉顺,蕙质兰心,明月皎皎,堪匹良配。今特备薄礼,拜遣冰人,欲与贵府结秦晋之好。愿乞早复。
苏瑷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