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归到日复一日的生活。
周一三五六,去酒吧工作。剩下的时间,由她自由发挥。姜绮玉思来想去,又跑回了福利协会,又聘上了先前社工的职务。
福利院里的小孩子们见她来了,都很是高兴。姜绮玉问他们,还记不记得我呀?其中一位小女孩怯生生地递给她一只刚折好的千纸鹤,说记得。
姜绮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抱抱他们的念头。
她一周去两次,一次儿童福利院,一次养老院。她来到养老院时,想找找先前教她唱歌的老人家。
可工作人员告诉她,老人已经去世了。
就在半个月之前,在睡梦中就走了。
姜绮玉感到一阵恍惚。
工作人员安慰她:“阿姨走得很安详。或许在睡梦中去往另一个世界,应当没有痛苦吧。”
工作人员还说,先前有位先生,来这里找过她。
“是您认识的人吗?”
姜绮玉愣了愣。她当然猜出了那人是谁。
“嗯,是我认识的人。”姜绮玉笑了笑,“没事,后来他也找到我了。”
工作人员如释重负:“那就好。看他的样子,很紧张呢。”
姜绮玉笑说:“这么久了,难为您还记得。”
“做我们这份工作的,最重要就是记忆与细心呀。”工作人员给她递了一份最新的人员资料,“何况,那位先生样貌好,不输大明星——这个还是记得的。”
姜绮玉接过资料,细细看起来。排班表也已经递到她手上,被分配的还是原来的工作内容,只是考虑她是兼职,班次便不那么频繁。
她重新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之中。
说实话,虽然她最大的理想,不过是做个“富贵闲人”。如果不工作,那这理想就算是达成。可人的内心总会潜藏着某种东西——她想,若是让自己整日在家里无所事事,她倒还觉得闷得慌呢。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件事情做。
姜绮玉最后下了结论:世界上的烦恼不都是自找的。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反而滋生的烦恼还要更多。
周琳琳很赞同她的观点,甚至在调酒之余,热切地拉着她来探讨哲学。
最后自然是没探讨出什么结果。周琳琳倒不在意:“这才是常态。我们每个人的想法,其实都不是自己的。前人早就替我们思考过、痛苦过、迷惘过……”
范铭礼空闲之余,也会陪着姜绮玉做社工。
他是打下手的那个,帮着分发零食,亦或者帮男孩女孩们梳头发。
他也和她一起,去拜访了那位去世老人的安息之处。姜绮玉买了一束花,轻轻地放在坟墓前。
范铭礼问:“阿姨教你唱了什么?”
“《梁祝》。”
姜绮玉说:“无言到面前,与君分杯水……这一首。”
“很凄美的一首曲子。”
“嗯。”姜绮玉小声道,“当时我不应该那样做的。”
不应该匆匆忙忙就辞掉了社工的工作,连道别都是仓促的。她错过了很多东西。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范铭礼弯下腰伸出手来,将墓碑上的一片落叶拂走,“这很遗憾。但你自己不是说过么,拥有过某些瞬间,已经足够了。”
夕阳西下,他们走出了公共墓园。
……
做社工时,中午时分,姜绮玉常到不远处一家小饭馆吃饭。
福利院或养老院里也有食堂,不过菜色比较单调。她吃了一阵子,还是不习惯,索性跑到外边来解决。
这家饭馆有些年头,但菜式做得还不错。姜绮玉甚至加了老板娘的通讯方式。老板娘挺喜欢她,每次来时,都给她的碗里满上几分。
南方冬季阴冷,时不时下雨。姜绮玉冒着雨推门进来,将伞轻轻放到伞架上。
她照常点了份A餐。今日生意不怎么好,老板娘坐在收银台旁,有一搭没一搭同她聊天。她看出姜绮玉浑身上下行头和气度,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于是便问她,为什么想要做这份工作。
姜绮玉笑着说:“或许给自己找点事情,不然闲得要长蘑菇。”
“哎呀,这是好事。”老板娘说,“人都是论迹不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