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去见谢清。
见了这一面,可能不会发生什么,毕竟谢清一看就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摇的omega。可是不见这一面,他恐怕更要被谢清隔绝在外。
也许等这阵子过后,谢清缓过劲来,他还会有心情想要拾起这段被他自己中止的暧昧进程——东区并没有那么保守,成年人之间偶尔陪伴或互相汲取,只要没涉及到标记或者婚姻,其实也很常见。
可陆承想要的更多。
这种欲望燃起得突然,且在寒冷的冬夜里如野火般蔓延,一发而不可收拾,连陆承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看着心细如发,很会默默关照别人,却没有把什么人放在心上过,以至于他自我剖析时曾经觉得自己对于亲密关系的动机应当只会出于□□。
今天他才知晓,当这个人真的出现时,他想要的远不止姣好的面容和美丽的身体。
只是谢清正在婉拒他,也不肯发来自己的地址坐标。
陆承眼都不眨一下,迅速在光屏中点了几下,一张巨大的东区地图便在车内徐徐展开。
谢清初来乍到,还不知道陆承作为新晋的卫队长,在东区的权限有多高。
更何况,他姓陆,这本身就意味着在东区几乎通晓一切的权力。
只是在输入前,陆承稍作犹豫。
虽然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但他出于本能便可断定,谢清绝对不会对不请自来的自己表示欢迎。
他在西区待了这么久,应该已经对被时刻监控感到格外反感了吧?
陆承本就细心,既然想要追求谢清,哪怕此刻过去是为谢清安全考虑,他也不希望在这种细节上让谢清感到不快。
更何况,陆承自认本来就不是段寻那种人,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强调自己居高临下的优势。
于是alpha十分有耐心地,再一次缓缓叙述了自己的目的,并温声向谢清强调:
“不管你在做什么,先把健康安全放在第一位好吗?东区的暴雨不会有缓冲期,如果你在郊外,半秒内低矮的树丛就可以被冲垮。”
尽管如此,车里铺陈的地图仍闪着微光。
如果谢清拒绝,他下一秒就可以开始输入谢清曾经存留的信息,并直接得到omega的坐标。
好在电话那头,omega沉默几秒,旋即像是被呼啸的寒风吹醒了一般,声音清脆很多:
“坐标发你了。”
下一秒,停留的巷口的昂贵两栖车迎着细微闪光的雪沫拔地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天际,只给巷口留下一片昏暗。
谢清其实没离城区太远。
东区主城区严禁生火,他才特意来到了郊区的公墓。
每个星域之间的悲喜大概互不相通。东部的主城区如今四处洋溢着夕月节浪漫幸福的气息,他记得这个时候的西区应该也充斥着狂欢迷醉的氛围,
但在遥远的上星域,此刻正是祭奠故去亲友的清秋节。
他出生的地方和东区的时令季节一致,可是后来和母亲搬去了她的故乡,那里比要晚一个月入冬,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萧瑟渐起的时候。
但他也看不到,只能遥遥想象街道上泛黄的落叶。
那边的秋天只是清凉,远不到寒冷的地步,更何况,妈妈会在秋日来临时给他做暖暖的小蛋糕,记忆里的秋风是和枫糖的甜香缠在一起的。
可实际上,记忆里的甜香早就不在了,在他还没离开上星域的时候,那种甜蜜的味道都已经荡然无存,而眼下,也只有呼啸的风猎猎作响,带来身后松树的奇异气味,些许辛辣,些许苦涩。
他攥紧手里的一沓黄纸,一时怔怔。
即便是现在回到上星域,想必也无非是他一个人茕茕孑立,不必现在好多少。
古诗有云,更哪堪、冷落清秋节。
呼啸寒风狂号着冲过来,将谢清本就已经遥远的回忆撕得粉碎。
在远比秋风更凛冽的冷意里,他生起一堆火焰,微黄的纸扔进去瞬间便被点燃,幽幽飘出一阵青烟。
陆承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这里是东区的公墓,除了所有有名有姓的墓碑之外,还有一块无字碑,是没有钱买墓碑的人过来凭吊的地方。
但现在寒潮涌动,又不是东区任何与逝者相关的节日,因此,偌大的天地之间,就只有omega一个孤零零的身影蜷缩着蹲在石碑旁的小小角落里。
以及他身前的一点闪动的明黄火焰。
火焰是暖黄的,但在寂静又黑沉的夜色中,在公墓区强烈的白炽灯光下,omega的脸色惨白一片,甚至叫人疑心他是不是从青青坟地里冒出来的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