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乐程一时间惊了惊,又怔了怔。
傅斯言这动作很有点不讲道理的霸道意味,但傅斯言力度控制适当,眼神也并没有轻佻的不尊重意思,反而很是柔和,使得这动作里的霸道染上了恩爱夫夫的小情趣的一点影子。
他垂眼,而许乐程被他捏着下巴不得不微微仰头,两人视线相撞,许乐程不自觉地想向后退一点,却无处可退,于是用长长的睫毛盖住表情,快速垂下了眸子。
傅斯言直起身,没再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近,语气直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爷爷的治疗和康复,为爷爷治疗、尽一切所能让爷爷痊愈本来就应该,你要是因为这个而矫情,很无谓。”
被傅斯言说矫情,换成往日往时,许乐程一定会毫不迟疑地怼回去。
可现在……
傅斯言的松开了手。
他手指印下的力度在许乐程的皮肤上散去,热度却绵延着不散。
“我理解你有你的骄傲和自尊。我也尊重你的骄傲和自尊。但在爷爷健康的前提下,骄傲和自尊的权重可以降低。你现在拒绝爷爷转院根本是舍本求末。付出了成本就要有收益,婚已经结了,各取所需,泾渭分明,双方利益最大化,达成大目标才是意义。”
许乐程不得不承认,傅斯言说得对。
他抿了抿唇,想了想,说:“行,转院吧。”
说完,他又看了看傅斯言,想再说什么,但又止住了声,再度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车子已经驶进了医院的停车场。傅斯言在手机上快速发出一条消息,又轻轻咳嗽一声,在司机停下车的瞬间开口道:“你刚想说什么?”
司机下车,关上驾驶室的门,发出一声轻响。
许乐程在那声轻响和关上车门的轻微震动里笑了笑:“原来不在傅阿姨面前,你也还是能有话多点的时候。”
傅斯言一怔,垂下眸子,问了句:“很烦?”
“不是烦。”许乐程答,“只是少见。”
傅斯言又默然了。
他的睫毛很长,遮住眸子里的光。因此也看不清楚他此刻的情绪。
许乐程自觉自己大概多话了。
却听到傅斯言又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道:“我是你老公,你适应一下。”
适应?
哦。
许乐程了然地点头,说了声“好”,下了车。
傅斯言这里的“适应”,大概就像签字注册后,他已经逐渐习惯了每月1日他的银行卡都会收到的那笔巨款。
第一次收到的时候他以为银行搞错了,查看转款人是傅斯言后,他立刻给傅斯言打去了电话。
而傅斯言淡定得很,答:“是我婚内每月收入的一半。”
许乐程懂了傅斯言的意思,但那个数字太让他觉得烫手——傅斯言他也不用把戏演得这么细节吧?
傅斯言说“应该的”。
简单三个字,许乐程却听出了不容置疑的强硬。
也是,他们要面对的是纵横商海阅人无数的傅爷爷,关于这场婚姻能固定的证据自然是越多越好,必须和真实的婚约并无二致。
但能细致到各种的以防万一,许乐程也有些理解为什么傅斯言会赢过他堂哥拿到傅氏国际了。
他本想调侃傅斯言把身家的一半就这么轻易地交给他,不怕他不认账最后那不回去吗。
但想到傅斯言的细致和“以防万一”的周密,便也觉得这问题压根就不必问出口。
就像谈好协议结婚之后,他要傅斯言找个信得过的律师签好协议,傅斯言却说,不必,自由心证就够了。
到了医院,傅斯言陪着许乐程和爷爷的主治医生确认好了转院的各项事宜,定好第二天下午私家医院的救护车过来接走爷爷后,才踩着时间线赶去了机场。
第二天下午,许乐程在私家医院的救护车到来的时间前到了医院,却没想到一进爷爷的病房,竟然会看到他以为还在英国的傅斯言正靠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
傅斯言手里依然拿着pad在快速处理着一份文件。听见许乐程推开病房门的声音,他抬头看过来,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下巴,和许乐程打了个招呼。
短时间内时差转换加上长途飞行,加上与供应商谈判耗费的精力,傅斯言的眼圈有一点淡淡的青,眉眼间的精气也比往日浅了些,而这种熟人之间不需客套的打招呼的方式更让他多了几分温和感,使得许乐程也轻轻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过了几分钟,傅斯言放下了pad,对许乐程说了声“应该来了”。
一分钟后,走廊上响起了病床推动的声响。
继而病房门被敲响,私家医院的负责转院的医生和护士护工进了病房,和本院的医生一一确认好爷爷的状况,又把必须的医疗设备接好,再稳稳地把爷爷转移到了私家医院的病床上。
虽然知道都是专业人士,但许乐程看着爷爷被抬起,还是不由得视线仍然紧紧盯着爷爷,心跳也快了好些。
傅斯言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微微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紧张,我在。”
许乐程下意识“嗯”了声。
傅斯言又说:“我和国外的医生谈过了,爷爷的状况他们有把握,但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长途飞行。”
许乐程点点头。
他平时也会去了解国外的医疗状况,虽然许常磊不愿出钱而导致爷爷现在无法去国外治疗,但准备是一定要做的。
一旦他有能力,这就是第一件要做的事,先做好功课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