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变故发生在当天夜里。
事情原本很平常。云枳醒来后,同风寄书一起回到医馆。虽然无论皇宫还是他们的院子,守卫明里暗里都增加了许多,但众人心照不宣的是,这不过是一种警示。
他们也识时务知收敛,光明正大进,坦坦荡荡出。
云枳将所闻简述一遍,三步之内听得见,风寄书问道:“他们伤势恢复得怎么样?”
“很不错,再有两日便能全好。”
他沉默片刻,又问下一步行动。
“书局。”云枳答。
了解一个地方最快最有效的途径,是了解当地盛行的文化。
这座京城目前流传颇广的,有各类医书,以及一些话本小说。
“最后十回出来了啊!前两日刚印的,今早才到,绝对是头一个全篇!整个京都只有我这儿有!”不用进门,东家的嗓门就吸引了大波客人。
“白花生版的?给我拿两册!”
“最后怎么样了啊?圆不圆满?”
“嫂嫂呢,许久没出场了吧,从边关回来了吗?找到哥哥没有?”
东家拍着大腿甩头:“啊呀!收尾的好处还需言说?!谁没看过前面,等了三个月才等出来的呀!谁不看谁后悔的……诶呦!白花生说要写续篇的!”
粉衫姑娘惊呼:“当真?主角儿还是她嘛?”
“人都去了要怎么编啊?跟她不沾边的可不准用她的名儿!”蓝袄小姐表示抗议。
“宋二小姐说准了!”东家压下一阶声音道:“续篇叫《金桂乐》。”
粉衫姑娘睁圆了眼:“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那可不是简单的主儿,愈等愈精彩嘛。”
“嗳慢着,为什么不写一部《清溪曲》?”
“画蛇添足,风格不符。”
“蜈蚣也行啊,白花生又没写过,再者……”
云枳二人擦着人群往店里走,停在最大的展示台边。
摆了几大列。左边一水儿的《针经》、《百病论》、《千草方》、《疾源录》……右边则是两册一扎的蓝皮软本,堆得整整齐齐。封皮上皆是三个大字——惊鸿律。
云枳拿起一本散在最前面的,是上卷。
翻开,纸页如蝴蝶飞动。
首页是几句诗:
天城有女远贤名,
皓质生生日月凝。
许字惊鸿开盛纪,
秦筝齐瑟赋情灵。
……
“唷,几位又来啦?”从库房推了一车书卷的妇人笑着招呼:“问两位小公子好啊。”
云枳合上薄本,把车边快要掉出来的两卷医书往里推了推,应声回好。
“今日也忙?”
“最近有好多新到的嗄,刻印忙,买卖更忙……找什么呀?”
妇人朝他捧着的那卷抬下巴:“话本哪?这个就顶有趣儿啦。”
“近两年京城独有的,沾两分那几位的神采哦。”伙计往外搬着书,一摞《惊鸿律》,一摞《疾源录》,又是一摞……妇人抬头望一眼天边,面上流露钦慕之色。皇宫的方向。
付了钱,他们拎着几本册子悠悠然回到医馆小院。
一路上碰见各处的宫人,看过来的目光既惊且疑。避之不及。
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踱回来的宫女小声劝道:“收一收罢。”说完就快步走了。
云枳于是改拎为卷,把题字醒目的那面收起来。
进了屋,风寄书推开窗,放进更多日光,云枳坐下便开始翻阅,一页页展开故事。
一位名叫惊鸿的高门小姐,姿容嫣秀,性情淑良,精通女艺,又极擅音律,博学多闻,谦逊有礼,声名远扬,一位德艺双馨的美人。
美人静坐亭中,低首拨弦,绵绵山丘,源源水流,声声入境,旋旋日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