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最近楼里人怎么这么少?你把人派去哪里了?”这几日,碧螺察觉到楼里的姐妹们越来越少,到了今夜竟然只剩她们五六个,就连老鸨都不见了踪影。
芳菲打着哈欠推开房门,似乎是还没睡醒,被碧螺吵醒的,“南边有几个委托,你问小遥就知道了,任务派单一直是她负责的。”
“虽然我们不是正经青楼,但姑娘少得多了,客人还是会察觉到的。芳菲,你最近做事太着急了,为什么不能和我商量一下?”碧螺皱了皱眉头,她当然知道正常的派单是小遥负责的,但她当然也知道,小遥绝不会让这么多人都离开。发生这种情况,必然是芳菲授意的。
“我灭了夜莺,你觉得真的没人会盯上我们吗?”芳菲间接回答了碧螺的疑问,“这种时候,实力不够的人,在外面反而安全。”
“你怀疑有人要对红枫楼不利?”碧螺懂了芳菲的意思,却也猜不透,“会是谁?”
“邬国、月国、褚国、枢国、蘋国、晗国,那么多诸侯,随便谁来,都让他有来无回。”芳菲又露了个打算刀人的笑容,却转头就恢复了正常,冲碧螺调皮一笑,“碧螺姐,别想太多了,今晚还要营业呢,可不要再弹错了。”
碧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撩起芳菲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今晚人这么少,还营什么业。倒不如关了门,姐妹们自己过。今天是你十五岁生辰吧,姐姐帮你梳个好看的发型。”
“花魁的笄礼怎么能自己过呢,岂不是浪费了大好的赚钱机会?”芳菲甩了甩头发,睡乱的长发就自己理顺了。
芳菲的生辰是七月初六,距离金玉阁的混战已经过去三天了。
“唉,咱们如今又不缺钱,你怎的要做小财迷吗?”碧螺又伸手捏了捏芳菲的脸颊。
芳菲却是意味不明地一笑,“花魁的落幕,自然也是要最华丽的。”说话间,站在走廊边,抬眼望着下方的大堂。
丝绸缠绕,帷幔飘飘。三年前她便是从这里跃上舞台,一舞成名。三年后,她也要在这里为故事画上句点。
华灯初上,奈何天代替了老鸨在门口揽客,只是说今夜为庆祝芳菲及笄,其他人都不接客,便也将楼里姑娘少的事圆过去了。
即便是花魁的主场,芳菲也绝不会一入夜便现身的。当碧螺她们一点点把楼内气氛炒热时,芳菲却在后厨。
前几日她让下人们购了好多油,然后等今夜的酒菜都备齐了后,她就遣散了所有的下人。此时,趁着后厨无人,竟偷偷将油涂抹在红枫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闲庭信步般下了台阶。
碧螺瞧见了今夜的芳菲,有些不满的皱眉,却也配合着换了曲子。
明明是及笄夜宴,哪家小姑娘这时候不打扮地美艳动人?芳菲怎的今夜偏偏只穿素白长裙?就连披帛都是银线绣纹的白色布料。明明她这花魁,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花色的衣服。更何况,今夜的压轴曲是《惊鸿》,当年绯辞那身绯衣金钗的造型早已是这支舞的标配,即便不这么打扮,也得是明艳的色彩跳起来才好看,素白是绝对不合适的。
一舞毕,烛光摇曳。
古筝静了片刻,再度拨响,便是《惊鸿》。
看惯了鲜艳的色彩,白衣的芳菲将这支舞跳出了另一种感觉。舞中华丽的美艳,被那本来不明显的疏离与肃杀完全取代。往日振翅的彩蝶,仿佛化身英姿飒爽的女侠,手中的舞扇,无端让人产生了那是一把剑的错觉。
《惊鸿》的舞步本就是从赤霄剑法而来,柔,可坠温柔乡;刚,则可返璞归真。洗去伪装,变为剑舞。
舞至高潮,却无笛声相助。取而代之的,是有人破窗而入的声音。
两把长剑直取芳菲,她却只是顺着舞蹈的动作一甩披帛,本来柔软的布料竟轻易地割开了来者的喉咙。
鲜血自黑衣人的颈动脉中喷洒而出,芳菲只是舞步一旋,白衣纯净,滴血不沾。
客人已经惊慌失措,奈何天引导着他们逃生。
台下的凌乱与台上的变故,都丝毫没有影响芳菲,舞步依旧,仿佛她只是在跳舞,别的什么也没做。
又有数个蒙面人翻过走廊的栏杆从上跃下,剑指芳菲。
轻轻跃起的舞步,在半空转身的一周,披帛卷过一人手中的剑,甩出一圈,封了他们的喉。
喷涌而出的鲜血如倾盆大雨般洒下,芳菲却只是脚下一踏,飞身入了堂中,衣上不染一丝绯红。轻轻一抽披帛,让那缠住的剑入了手中,迎上了杀入堂中的又一伙蒙面人的剑。
古筝乐声不停,芳菲舞步依旧。
带着淡然的浅笑,看似随意地舞着手中的剑,却令黑衣人纷纷魂断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