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客栈顶楼萧衍下榻处出来后,赵懿安的眼中带了一些戾气,她抬起手腕用衣袖慢条斯理地擦去唇角糊了的口脂。
她还是太孱弱了,也太轻信于人,居然将身家性命都系在一人的片刻心软上。
赵懿安快步下了楼,回到自己所在的厢房,合上门的间隙,她闻见了屋内熟悉的气息。
“你还知道回来?”赵懿安往后瞥一眼。
张授中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扶着额头,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直到听到了她的声音,他才急忙抬头,睁大眼睛愕然道:“殿下!”
赵懿安笑道:“嗳,听到了,我又没聋,你家殿下我差点就留在魏国当美人了。”
张授中摇着头虚弱笑道:“魏王哪里配得上殿下,是授中失职了,让殿下陷入险境,请殿下责罚。”
张授中掀起衣袍,双膝跪地,低下头颅躬身请罪。
“不怪你。”赵懿安扶起他,“是我自己行事不慎,你有什么责任呢?”
张授中难得沉默,他就着她的搀扶起身,上下打量过赵懿安,触及到她有些红肿的唇瓣时,目光沉了沉,“殿下,魏王他们可有为难你?”
“魏王?”赵懿安估计他是只打听到了关于魏王的事。
赵懿安摇头道:“魏王那倒还好,你猜我遇到了谁?”
张授中思忖片刻,联系他打听的情况和赵懿安的神情,皱眉猜测道:“莫非是公子衍?”
赵懿安笑道:“你真是聪明,我就是喜欢跟聪明人说话,省了多少事啊!”
既然猜到了是萧衍,那么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不用赵懿安解释,张授中自己都能大致理清。
“他居然来了。”张授中有些惊讶,随即又笑道:“不过殿下也很聪明,能够从他手里脱身,公子衍此人像一匹恶狼,咬住肉的话是不会松口的。”
赵懿安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张授中察觉到她并不想谈论这件事,便转移了话题。
“殿下,愚下方才是从魏国的荀大夫府邸回来,授中同此人交谈了半个时辰,这个荀大夫是一个可以利诱的人。”
赵懿安点了点头,“他的地位如何?”
“说不上举足轻重,但在魏国之中也很有一些影响,只是不服公子圩不重用他,反让他的政敌上了位。”
张授中继续道:“殿下若有意,稍后与授中同往。”
赵懿安点头答应,二人之间的氛围一时缓和。
“对了殿下。”张授中抬头,笑得莫测,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凉意,“有几个人殿下可想要处理?”
赵懿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疑惑地望着他。
张授中见状,示意赵懿安先去里间避避,待赵懿安进去后,他拍了拍手,护送的士卒压着几个人进到了屋内,将人都按跪在地上后,士卒才退了出去。
“女郎不妨出来。”张授中换了个称呼。
赵懿安知道是在见她,便转身掀开轻纱,出了里间。
只见外面的地上五花大绑跪了四个人,其中一个赵懿安十分熟悉,不正是那日误认了她的舞姬吗?其余三个大约就是那日的婆子了。
赵懿安皱眉,“你把她们绑来做什么?”
这下轮到张授中不解了,“若不是她们,女郎也不会陷入如此险境,难道不应该惩罚她们吗?还是愚下记错了,女郎什么时候是如此宽宏的人了?”
赵懿安笑道:“你不用这样激我,这事跟她们关系倒也不大,你若这样说,那那些真正置我于险境的人你待要如何?那些人你根本不能拿他们如何不是吗?你只能抓住这几个弱质女流。”
“一码是一码女郎。”张授中不赞同道,“王子与庶民同罪,难道要因为拿不住王子,所以连庶民也不拿了吗?除恶务尽,只有多除的,没有讲平均少除的。”
他望了赵懿安一眼,围着跪在地上的人走了几圈,张授中走到那舞姬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他掐着舞姬的下巴,将匕首贴在舞姬的脸上,温和笑道:“冒犯了我家女郎,就用你最有价值的东西来赔罪如何?”
舞姬连忙求饶,“是小人有眼无珠误认了贵人,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眼瞎愿自毁一眼,求贵人莫要动小人吃饭的东西,小人是靠这张脸吃饭的,没有它,小人真的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