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懿安闻言,摇了摇头,未置一词。
张授中将令牌奉还给她,赵懿安接过,依旧放置在案几上。
“殿下。”
赵懿安抬起头,目光中带着询问,看向喊她的人。
“殿下既知授中的心思,若是有一日授中离开晋国,殿下会如何呢?”
赵懿安偷偷撇嘴,不大在意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到时晋国若是留不住你,那也不是你的问题。”
她答的漫不经心,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张授中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之意,张授中并未再多言语,而是问道:“今日怎不见时酉?听闻他这三日在府中处理公文。”
赵懿安笑了笑,“你想见他?我让人叫他来。”
张授中听着她的语气,神情有几分奇怪,他从没听见过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莫名粘腻的语气,带着隐秘的欢喜,让他浑身都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好恶心。
他强忍着内心升起的呕吐欲望,目光闪了闪,却仍是恶趣味地说了“好”。
申时酉很快来了,他坐到了张授中的另一侧。
张授中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旋即笑道:“无怪人家说成家立业,时酉确实与以往有所不同,像是沉稳许多。”
申时酉闻言,朝他拱手,抿唇微笑道:“授中兄谬赞了,某还当不得沉稳二字,还需向授中兄请教才是。”
赵懿安吃着碟子里的葡萄,对二人的对话左耳进右耳出。
她一手撑着脑袋,倚靠在案几上没个正形剥葡萄,忽听见申时酉说了一声:“失礼了。”
赵懿安便看到有个人跪坐在了她的身侧,手指取过一旁丫鬟捧着的帕子擦拭过后,捻起她面前碟子里的葡萄,仔仔细细开始剥起来。
赵懿安收回视线,她看到了张授中略微僵硬的身形。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想也是,申时酉这样的举动,换了谁坐在张授中的位置都不会做出更体面的反应。
在外人看来,身为同朝官员,他太卑微了,一个官员一个男子怎么能对一个女子这么谄媚呢?简直就是奴颜婢膝,毫无廉耻心。
即便是寻常官员,也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在席间这样伺候自己,又不是在欢场。
她握住申时酉还在剥葡萄的手,“我自己来就行,难得你授中兄来一趟,你好好同他聊聊,便是廷尉府里有什么不晓得的事务,也可以问问他。”
申时酉将又剥好的一颗葡萄放在她面前的银叠里,他闻言,随手捻起一颗水嫩的葡萄堵住了赵懿安的嘴,抬头冲张授中笑道:“授中兄见谅,某确有一些疑惑,不知可否请教授中兄。”
赵懿安嘴里被堵了一颗葡萄,她将葡萄含进嘴里碾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哟吼,这个人真是长进了,还学会欺负她,堵她的嘴了,
也不对,赵懿安想了想昨日午后的吻,他早就会堵她的嘴了。
她瞥他一眼,也懒得管了,撑着脸用竹签挑他剥好的葡萄吃。
“当然。”张授中看着二人的动作,眉头微微蹙了蹙,压下心底涌起的不适,笑道:“殿下也不必在意,授中腆脸被时酉尊一声兄,自然视时酉如手足一般,即使手足相聚饮宴,又何必拘礼呢?轻松自在便好。”
“多谢你体谅。”赵懿安松了口气,含笑答了一句。
她于是又开始出神,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听二人谈论着廷尉府的一些庶务。
她与张授中相邻而坐,申时酉此时跪坐在她案几的另一侧,他同张授中斜相对着交谈,面上频频露出清浅的笑意,一副受益良多的模样。
张授中说着话,也不时停下来夸赞他几句,倒真像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难怪父王会这么喜欢张授中,赵懿安想着,张授中确有堪为王师的本事,若她有一个聪颖可人的孩儿,倒真想让张授中做先生,他真有让学生如沐春风的本事。
二人交谈片刻后,申时酉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起身拱手道:“时酉受教,多谢授中兄指点。”
张授中受了他一礼,温和笑道:“时酉一点即通,我并未费什么功夫,倒是教学相长,快请起身。”
张授中说着,看了看不远处的日晷,便要请辞。
赵懿安不着痕迹笑了一下,正要开口,就看到申时酉眼中晶亮地望着她。
“怎么了?”她伸手摸了摸脸颊。
“殿下。”申时酉说道,“我今日收益颇丰,实在感谢授中兄,只是还有一些话想问,又不想耽误授中兄的事,可否请殿下同我一同往府门口送送授中兄?”
“当然。”赵懿安看向张授中,“张先生是贵客,自然是要一路相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