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如果我说我想去崤关一趟,你会觉得我的想法很出格吗?”
云想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而笑道:“不会。”
只是可惜有的地方她必不能陪她同往,她所能做的永远只有等待,只能一次又一次在原地等着她归来。
赵懿安笑着握住了她的手,眼里像是有一团越烧越烈的焰火,云想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而这次连她也说不上来,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
她的指尖被她捏在手心,她听见她笑着道:“云想,帮我递个帖子,给张授中。”
*
翌日,公主府里,张授中如约而至,赵懿安在小花园里设宴款待他。
张授中来时,她正百无聊赖的在花荫下独自下棋,身侧的小丫鬟通报了几次才把她从棋局中拉回神。
“听到了听到了。”赵懿安答应两声,这才从棋盘里缓缓抬起头,看向那穿过树丛而来的芝兰玉树般的人。
这样一张疏朗清俊的脸,笑意温和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无怪给他引路的丫鬟不经意间就羞红了脸颊。
赵懿安有几分好笑,暗叹在这人世间生得一副好皮囊真是顶顶重要一件事。
她丢下手中棋子,起身笑道:“难为你这大忙人跑一趟,快快上座。”
“不敢,殿下相邀是臣下之幸,岂敢以此邀宠,请殿下上座。”
张授中百般推拒,却不妨被她一把按坐在上位。
他忙要起身,赵懿安却已经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张授中这才作罢,只得又坐下,拱手道:“恕愚下失礼了。”
赵懿安不大在意地摆摆手,示意小丫鬟将一盅鱼汤呈在他面前的案几上,鱼汤鲜白,以一白玉小盅盛之,其鲜香扑鼻,猝然闻之便可知其美味。
“我府上有一厨娘做鱼汤的手艺可谓一绝,一向听闻你的口味清淡,今日特意让她取新鲜的鲈鱼煲汤,佐以少量调料,尝尝看可还合你的口味?”
张授中闻言,在她期待的眼神中,取一旁的瓷勺轻轻舀起一勺鱼汤送入口中,嘴唇微抿,随即放下汤匙笑道:“确实不错,鲜而不腥,鱼肉的鲜美尽数被融在了汤汁里,其余佐料也并未喧宾夺主,烹煮之人的厨艺可谓上佳。”
赵懿安微微笑道:“我替她谢过你的夸奖,张先生不日便将启程崤关,听闻崤关依山,并不富庶,介时可不一定能有此鲜汤饮之。”
张授中的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轻笑,他不动声色地掩去笑容,正色道:“王上信任愚下,委愚下以重任,此知遇之恩万死尚不能报之,与此相较,寻常口腹之欲又算得了什么。”
“噗。”赵懿安没忍住笑出了点声,她忙轻掩唇角,掀起眼帘看去,“你继续说。”
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岂不知有时越是喜欢将这种话挂在嘴边的人,越是轻浮的小人。
张授中眸色沉了沉,面上却露出无奈的笑容,“殿下何苦捉弄于授中,殿下若已经认定了授中心里藏奸,再多的解释又有何意义呢?”
赵懿安收敛了笑容,摇头道:“是我的错,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也请先生不要妄自菲薄,先生若是担了那个奸字,那这晋国若许官员,又能有几个不奸呢?”
张授中微微皱起眉头,面前这位虽然打了那么多交道,但她的路数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似褒实贬义,似贬实褒,她的心思似乎比她王座上那位父亲的还难猜。
他正欲张口,话头却被她截住。
赵懿安随手甩出一块令牌给他,张授中下意识伸手接住,看到上面的字印,他神色微动,抬眼看向扔出令牌的人。
“我想你也很困扰吧。”赵懿安拿起白玉小盅,就这小盅喝了一口里面已经微凉的汤,她粗了蹙眉,继续道:“父王给你安排的不是好活,少不了要得罪我的三王兄,而跟你同去的又是两个莽夫,必定不会随你迂回处理的,不对你形成辖制就不错。”
“但是你好像无意于此。”赵懿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既不偏任何一位王兄也不偏我的父王,你像是在等一个时机,你不看好他们任何一个人是也不是?”
张授中唇角的笑意不觉加深,只是很可惜面前之人是一个女子,不然他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他没有说话,将手中的令牌置于案几上,等着她的下文。
“所以带我一起去吧。”赵懿安图穷匕见,忽而笑道:“我不怕得罪三哥,不怕得罪任何人,加之大哥给了我这块令牌,我跟你们一起去就能解了你的困境。”
张授中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番话,他有些惊愕地眨了眨眼,看向赵懿安的眼神中难得露出几分不解。
一个公主不在王城享她的荣华富贵跑去战场做什么?那并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到时若是有魏军的奇袭,有没有人顾得上她还难说,况且就算她去了,她能力出众立了功又能如何?她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战事并非她的责任,是以也无法成为她的荣耀。
不过,她若想去倒也并非不是个好法子,至少正如她所说的,能解他的困境。
到时所有的目光都在这位恃宠而骄的殿下身上,他要做什么事也就轻松许多。
张授中思忖着,笑道:“殿下欲要何为?”
“我自然不会这样大摇大摆过去,我扮作你的随从,如何?”
“好。”张授中点头,“只是此去艰苦,少不得要委屈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