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证件,寻人启事已经剩的不多了,水壶还有一个狐狸尾巴钥匙。
背包内里因为纸张的剐蹭已经开线,一摸已经破损,而外面边缘的毛边变得柔软,拉链应该是换过了,是整个包上最新的东西。
穷人的苦难总是那么具体,那么显眼,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老邓妻子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你说,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
“这么好的两口子,儿子却被...”她都不敢想,等看见了王今平的尸体,这两个人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老邓摸着毛边,心情很复杂,“是今平的朋友,看上孩子的新车了,把人骗出去的。”
“存的就是杀人的心,咱们的孩子没进社会,太单纯被骗了。”
老邓妻子愤愤不平,“什么朋友,那就是畜生!有想着抢车杀人的朋友吗?必须判死刑!不判怎么对得起老王两口子这些年,怎么对得起死了的人?”
这种杀人凶手就该天打雷劈,千刀万剐!
老邓看了妻子一眼,没有反驳。
“你也赶紧回去眯一会儿吧,昨晚都没睡。”
“我过去守着,两个晕头转向的人也有个依靠。”
寻子路漫长,可一旦有了线索,进度就快了起来。
两个人从昨天发现自己家的车到现在水米未入,等会儿还要去作案现场,只是想都觉得难。老邓妻子拍拍丈夫的肩膀,“别急,我熬了小米粥,带去,让两人至少吃一点儿。”
“咱们没本事,能帮上的忙一定帮。”
刚下车就看见老王坐在大理石台阶上,也没有抽烟,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老王。”
他喊了一声,身上的背包轻,他放在旁边,跟着坐在台阶上拧开了盖子。
“把弟妹叫出来喝点,你们两个熬不住。”
老邓将粥递到王安面前,想着要是不接,他已经想好了说辞。老王勉强笑笑,站起身去里面找了妻子。
昨晚妻子哭一会儿,停一会儿,很累了。
确实要补补,他还要带儿子回家呢,没力气怎么行。
后面人跟着进去,又去询问昨晚见过的女警这个案子的进程。老王两口子默默喝着粥,绵软的小米滑进口腔,带回了两人快要飘荡出去的魂魄。
妻子在喝粥,王安从背包里掏出那个狐狸玩偶。
他低着头,摸着那越来越光秃的尾巴,心里一遍遍默念,也越来越平静:儿子,爸妈等下接你回家。
回家很快,几个小时就到了。
咱们一家要团圆了。
想你了,儿子。
上午十点刚过,外面刮起大风,呼啸的声音伴随着沙尘涌进公安局,一个人形容颓废,跑进了警局。
是杜明军。
他手上拿着单反,刚进大厅就转头寻找老王两口子的身影,嘴里大声喊着,“我有证据!我有证据!”
摸着玩偶尾巴的老王抬起头,看见了杜明军。
杜明军也在这时候看见了两人,跑过来要说话,手上的单反刚拿起,就被站起身的王安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狠劲,带着无能的怒气和后悔。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像是盯着害死他孩子的凶手。
再次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面前的杜明军偏过头的脸快速红肿起来,他没抬头,更没有惊讶,却突然间扬起手给自己一巴掌。这一路上他不知道是怎么开着车,只是像魔怔一样,脖子上挂着单反,一路飙车,超过了警车先到了库尔勒。
王叔和王姨来库尔勒,他一次都没有陪过。
这一次,却是来认领尸体。
他一下接着一下扇着自己,一直以来骄傲挺直的背微微弯下,瓷砖地上多了几滴带着温度的泪水。
还是旁边的老邓,他上前按住了杜明军。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这起谋杀案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这里是公安局,不是说有证据吗?
警员们也围了上来,看着这个打扮随意却能看出贵气的男人低着头。
脖子上的单反取下来,杜明军轻微地停顿了一下,按了开关递给了警员。
没一会儿,跳过几张照片合影,电脑上传来熟悉的声音,“军哥,你说玩王今平这种人不跟玩狗一样...”
音频还在继续,杜明军冷静下来,问旁边的警察。
“可不可以算作证据?”
“不可以。”
没有讨论到作案方式,没有讨论作案地点,唯一的作用,就是将杜明军完全从中摘出来。
他清清白白,不是共犯。
只是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