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阴暗逼仄的角落,几位学长挡在雪下满月的面前,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推着她的肩膀,直到将她整个人推到了退无可退的墙边。
他认出那个那里面有几个网球部的学长。
“你很爱管闲事啊,居然敢告状告到部长面前,让我跟那个小子道歉?”
“部里都没人敢说,你算什么东西!”
“还有踢罐子让我没面子的事情,还没跟你算账呢!自己又送上门来了!”
大石抓住了他的手腕,转头看向他的目光满是紧张。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一年级生担心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二、三年级的学长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有人都默契地都没有再提起,仿佛那天罚跑的圈就可以将一切抚平。
所以当他被叫到办公室接受学长道歉的时候,他也有些惊讶。
此刻被学长堵着的女生叫雪之下满月,他的同班同学,但他们不熟,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她被堵在墙边,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但仍然抬头盯着他们,仿佛是锁定了猎物的野兽,本就凛冽的冷色眼更加阴森。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令人不适的目光让围着她的学长们愈发恼怒,其中一个学长伸手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他和大石没想别的,几乎同时冲上去拦在了她的身前。
大石伸手隔开了他们与她的距离,紧张与恐惧的心情同时在身体中碰撞,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道,“前辈,如果雪之下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我代替她向你道歉,前辈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那学长烦躁地搓了搓头发,而手冢回头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她。
只那一眼他就知道,她是不会服软的。
或许是她那太过凌厉的眼神刺痛了学长,大石道歉的话语根本没办法让他们冷静,其中一人穿过他们的阻拦一手扯住了她的领口,“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不服气是不是?!”
“前辈,我替雪之下向你道歉,”手冢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对方的手就在她的脖颈前,似乎微微一用力就能捏断她的骨头。
现场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以为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但他听到在他耳边响起的笑声,他转头对上她的目光,她直直地看着他。
“我又没错,你们道什么歉。”
她说完这话,一拳落在了她的脸上,他和大石两个人慌忙跑过去看,但她早已经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侧脸很快就红着肿了起来。
那学长恶狠狠地瞪着她,甩下一句“让你学学怎么尊敬前辈”,转身就要招呼其他人一起离开。
他伸手想要去扶她,但她只是往前走着,手里握着学校今早刚刚剪下堆在角落的废树枝,略过了他伸出的手,追上前面没走出几步的学长,抬手将树枝从上往下劈在了他的背上。
刺耳的树枝断裂声和对方喊痛的声音几乎重叠,那几个人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谁说你可以走了?”
跟她咬牙切齿地话一起出去的还有她踹在对方脸上的脚,她甩开手里的树枝拧腰抬腿一气呵成,一连踹了两三脚,硬生生将那学长踹得往后面跌了好几步,捂着肚子和脸叫苦不迭。
手冢国光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女生打架,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冲上去疯狂地和平均高她一个头的学长们扭打在一起,他和大石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把她从人群里面拉出来,她手上还撕着一块对方的衣服碎片,指甲缝里满是血迹,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那几个学长灰头土脸地骂着“疯婆娘”,自己却害怕事情闹大跑走了,他死命地搂着她的腰,生怕她再追上去接着打。
她回头瞪了他一眼,甩开了他和大石的手,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走远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有些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个清晰的牙印刻在上面。
批评,停课,做检讨,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手冢再见到她已经是三天之后,她拿着稿子站在学校礼堂台上在全校师生面前作检讨,脸上的冷敷贴和身上四处的纱布绷带十分刺眼,让本就白皙的皮肤多了几分病态。
与其说是检讨书,她念来骄傲得像是功绩薄。
“几位学长对我进行了言语和肢体上的攻击,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也在理智地思考是否应该暂时忍耐,从长计议。”
“但不幸的是,我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报仇等不到第二天。”
从礼堂外吹来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扯着她身上的校服打着摆,手中的稿子被风吹得不知去向,她抬手撩了撩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了他印象中属于她的第一个笑容。
一切都变得生动鲜活,那两页空白的纸吹过他的眼前,晃花了他的眼。
可那天被风吹动的不止她的检讨书。
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