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西域边疆,两军交战上空,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直直瞄准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将军。在此之前,他已中了一箭,盔甲护住他一次,他便骄傲扬起头颅。
可人不会一直好运,第二支箭穿透盔甲,扎进血肉。血流不止,浸湿衣衫时,他久违的感受到温暖。
不是酷热,不是曝晒,而是接近体温的温度。
中箭后,暂退一城。
“殿下!”
秦瑞躺在一层床褥铺着的床榻上,闭目休息。随意摆手说:“无碍。”
“你疯了!自从看了那封信,就一直深入敌方阵营,休整时间越来越少。你在急什么?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一意孤行,死了多少人?是,你高高在上,尽管身陷险境也有人挡在身侧,你活着的机会比大家都多,当然可以随心所欲!”陈广破口大骂。
此刻的他顾不上君臣关系,也不怕惹恼了他,人头落地,上战场哪有不死的。这段时间死在他眼前的一个接一个,他能做的只有奋力杀敌,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
陈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冲进来骂醒他的,许久的沉默,让他更坚定内心。
“抱歉……”
等待处决的他,等来一句抱歉,忽而不可置信起来。
陈广一时语蹇,憋半天才蹦出一句话:“你…你好好反思!”而后扭头就走。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秦瑞忽而想起方才陈广鬓角一颗豆大的汗珠,迟迟未滴。
在这酷暑时节,战士们平日里穿的还是坚硬不透气的盔甲,为的就是他一声令下能立即上阵。
可他呢,为了心中私念,不顾大局,非要一鼓作气打退西域,好让他能早点赶回郢州。
他余光扫到枕下的信纸,这是半个月前陈明送来的。陈明会隔七日送来一封信,关于林书怡的近况。
起初一切正常,可自从信中写道她去了郢州,而郢州正逢疫病,战乱死了很多人。
他再不能赌气骗自己,不是非她不可了。事实证明,光是想想,林书怡真因染病去世。秦瑞盯着渗出血的伤处想,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
赵军战败的消息传入郢州,城内人心惶惶,更有甚者,收拾行李投奔远方亲戚。
“大家别冲动,只差最后几日便可完全痊愈,不用急于一时啊……”林书怡站在门外劝阻大家,无人理会。
大堂内的人卷好铺盖一股脑往外冲,生怕慢一步,就会死在这儿。
算了……走了也好。林书怡看着空了一半的屋子,剩下的大多是别处灾民,她们也眼巴巴看着其他人离开。
如果有地方去,她们也会毫不犹豫选择离开吧。
也罢,反正粮食草药都告急了,走一些人还能多撑几日。
只是她听说这一次战败,死了很多人,军粮被掠夺,很快会坚持不住,退守郢州。而郢州城内也无任务补给,那将会陷入死局。
“咚咚咚~”
林书怡敲响县府门,径直往里走,这一次连门外小厮都不见踪影。
她按照记忆去书房,却在半路瞧见看似要外出的县令。
“您这是……要去哪?莫非也是弃城而逃。”
“瞎说什么!我是要去送信求救兵。”说着,他挥了挥手中一叠封好的信。
林书怡定睛一瞧,每一份上面都印有官印。她快速跟上他的步伐,在一旁问道:“是送去京城的?”
“不是。”当机立断否定。
“什么!郢州城既有疫病横行,又有外敌来犯,你还不上报?”
县令听到她震惊的语气,脚步一顿,火冒三丈道:“早在半月前,城外刚有灾民我就上报京城了,后疫病突发,赵将军领兵出战我接连上报几次,可一次都没有回信。”
他瞪了一眼林书怡,脚下不停,继续道:“京城好友来信于我,只有四个字,恐有内乱。”县令只最后瞧了她一眼,便低头赶路。
“抱歉。”林书怡站在台阶上目送着一个身穿官袍,却是自己驾着马车的老者离开。
人人都在为国效力。
回府途中,城内许多居民纷纷拖家带口往她来的方向出城,造成像河流一般的景象。而林书怡恰恰是逆流而上,要不停地避开人群,瞅准空位往前一挤,缓慢通过那段拥堵商道。
自从把灾民召集在旧宅里后,施粥点搬至旧宅门前去了。
林书怡路过查看每日剩余米量时,正巧收摊中,只剩最后一名男子排队。
她刚一走近,那男子神色慌张地抱着他的碗离开,由于身上衣服破烂,走得急差点踩中碎布条摔倒。林书怡还未看清他的脸,他便不见人影。
懒得追究。
徐家要凑粮食送往战场,但府内存粮不够富足,所以近日煮的粥更稀了些。
后日就要将凑齐的粮食运送过去,只留一小部分余粮在旧宅。因着连治几日,管控得当,没有交叉感染。大伙儿都好的差不多了,不然也不会半途而废离开。
林书怡进旧宅看了看,原本挤满了人的屋子,现下空出半边。
徐府护卫队长在正前方高声诵读徐府出具的文书:“凡事愿意追随赵将军上战场的,徐家愿在战乱中照顾好大家的父母妻儿,待战事平定,可送回老家,每人赏银二十两。”
林书怡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底下一众人无一个认真听,要么忙活着自己的事,要么闭眼休息。
话音掉地,许久没有反响。护卫队也就离开了,可能他们也不抱有希望吧。
倒也正常,战乱时期谁会为了那点银子赌上自己的命。
反倒是听见能照顾好家人时,底下人才有了反应,露出纠结的神情。
也许到明日就会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