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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策燕番外 小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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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霁初晴,天地素白如画。彩旗翻飞,围观的镇民簇拥于玉津园看台,喧闹声直冲云霄。

“诸位,今日的比赛即将进入第三轮,五组参赛者已经分列场中。分别是苏怀和苏瑾,寇随燕和龙秋燕,公孙策和展昭,薛彻和陆湘湘,邵蜻蜓和包拯。这一轮,射箭者需蒙上眼睛,由同伴指引方向射中靶心。这一轮既比箭术,更比俩人默契!”镇长清清嗓子,摆摆手示意民众安静下来:“为了增加今年的比赛看头,这一轮的比赛难度将会逐渐增加!好了!请各位赛者就位,系上蒙眼布!”

飞燕脸颊有些发烫,举着白布不留痕迹地瞄了瞄公孙策,见他也正往自己这边看,顿时更是尴尬。犹豫半晌还是心一横,踮起脚尖将蒙眼布覆盖在寇随之眼前,手指碰触到他的脸颊,又快速收回。

手一松,眼间的白布滑到鼻尖,无措的飞燕正正落在寇随之的眸中。俩人的呼吸一滞,同时去拉白布,手无意间纠缠到一起。

“啊!公孙大哥!怎么办?飞燕姐姐的手和寇大人牵到一起了!”心不在焉系着白布的展昭口不择言,蒙着眼的公孙策一惊,粗暴扯开白布看向飞燕时,她早已窘迫缩回手。

白衣少女拧着白布低头看鞋尖,眼前的人勾了唇角,低垂眼眸定定看着她。

公孙策只觉这画面份外刺眼,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现在的他连发怒的资格都没有,自己又该用什么身份去管她呢?

“飞燕,我自己来吧。”尴尬局面终须有人打破,见飞燕“嗯”了一声便急忙将白布塞到自己手里,寇随之按下心里的失落,蒙上了眼:“现在你就是我的眼了,我们能不能赢得雪灯,就看你了。”

飞燕一怔,那时候她也曾对他说过相似的话。

“公孙策,我可以做你的眼呀!”

他将她推开了。如今,另一个人想让她做自己的眼。

似乎听到了寇随之极轻的一声叹息,飞燕不敢回应。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只想做公孙策一个人的眼。有些事,若注定不会有结果,那一开始就不该让希望萌芽。

“要上靶了,射者系上蒙眼布!”镇长再一次催促,展昭手忙脚乱蒙上公孙策的眼:“别看了,公孙大哥,把雪灯赢回来还愁飞燕姐姐不理你吗!”

公孙策点点头,面上虽从容自若,思绪却早已到了飞燕身上。盲者聪耳,失明后他的耳力大为精进,稍有风吹草动皆能捕捉。如今虽已重见光明,这份敏锐却未随之消退。他分明听到了寇随之的话,奈何场内人声过于喧闹,盖过了飞燕的低声回应。他听不真切她说了什么,偏过头更努力去听,却只依稀听得她踢雪的响动。

“公孙大哥,公孙大哥!准备了,你在想什么呢?”头被展昭掰了回来,公孙策才回过神,低头抿了抿嘴掩去方才的心不在焉。执弓在手,修长的指节拉开弦,再无一丝游离。

射场中央,彩靶仍设于二十步开外,但射者蒙上双眼全然无法凭视线判断,只能依靠同伴的声音引导调整方向。围观之人不由屏息,低声议论:“这靶虽说还是一样距离,但连方向都辨不清,又如何能射中靶心?”有人点头附和:“更何况蒙眼,连风势都难以判断,若非技艺绝伦,怕是连边都碰不上吧。”

议论间,寇随之已稳稳站定拉开长弓,头低低侧向飞燕,见她没有动静也不出言催促,只静静等着,如同这么多年的无声守候一样。年华匆匆,年少的欢喜太过沉默。磨了多年的箭,竟在今日才有了待发的机会。

“向右半步,弓稍抬高。”直到小蜻蜓的箭歪歪扎到靶边,飞燕才低低出声,寇随之闻言顺着她的话微抬了手。

“再高一点,好。稍稍左转,再转——转,转,放!”寇随之手腕微动,弓弦瞬间绷紧,箭如白虹贯日,及至靶心边缘,引得周围一片惊叹。

寇随之取下眼布,低头看向飞燕,抬起手想要抚上她的头,却又隔空顿住:“飞燕,你八岁那年暮秋,我府上木芙蓉正盛。为逗你开心,我蒙眼用竹弓软箭射花骨朵,你大哥也是像你这样引着我射了满地落英。没想到如今,是你来引我射靶。”想起往事,他轻笑出声,最后一句话淹没在笑意里,微不可闻:“或许,我这辈子都要被你们兄妹引着走……”

飞燕愣怔了一下,模糊的记忆浮现……八岁那年,她受了些惊吓,哥哥为了哄她,便总寻得各种借口带她出府。今日逛逛集市,明朝游游城郊,早听戏,夜探灯,好不快乐。她隐约记得有次哥哥是替自己抱了一堆木芙蓉回家,大姐摘了花瓣洗净给她做了个香囊,她每晚入睡都要抱着闻上几遍才罢休。可花是怎么来的,她已记不清了,竟是他替自己射下的?

她的确记不得了。有些人,有些事,若是不曾放在心上,便如岁月里最浅淡的一笔,过而无影。可这些她早已忘却的过往,他竟一笔一画镌刻在心底。

那个香囊早已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囊中的花瓣想来也早已枯败腐朽,如同和他有关的记忆一般。她记不得那个给自己射木芙蓉的人,却始终记着那个给自己绣香囊的人,那个疼她爱她的姐姐。

想起寇随之带来的家书,飞燕蹙眉无声叹了口气。大姐前些日子不幸小产,身子虽是调理妥了,可心结难解,终日郁郁寡欢不愿见人,大哥才来信嘱托她入宫陪伴,为姐姐宽宽心。

不能再耽搁了,明日便须启程回京。可她与他,依然是剪不断理还乱,还有身旁的寇随之……眉心瞬间拢成一团,飞燕抬眸看看靶上的箭矢,有一瞬失神。

公孙策已无暇兼顾自己那偏了一寸没压靶心的箭,今日已经两回见飞燕露出这样的神情了,他心乱如麻。

箭偏了还能再射,可心若偏了,便是回不来了。

陆湘湘见公孙策这副郁结的模样,又偏头瞧瞧飞燕和寇随之,心里越发淡定。薛彻挠挠头,有些不解,自己的箭都射到隔壁的靶上了,为何她却是一副窃喜的模样?莫非是自己的傻样逗乐了她?就在薛彻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镇长高声宣布:“这一场寇随燕与龙秋燕胜!”

公孙策又被展昭推着转过头,皱眉重重叹了口气,白布再次上眼之时,刚好对上陆湘湘的目光。

她朝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想要的人,对他爱搭不理的。想避开的人,偏是各种法子凑上来。一时气急,鬼使神差地朝陆湘湘哼了口气,眼里的酸涩一时未及时收回,表情竟显得有些委屈又可怜巴巴的。

陆湘湘心漏了半拍。

平日里,公孙策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神情,今日竟与她一同做鬼脸回应她了?陆湘湘忽而笑起来,眉梢含着与这小雪时节分外不相符的暖意。

及至第二轮,苏家兄妹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配合无间,箭矢离靶心只差两寸。公孙策心不在焉,展昭嚷嚷着让他向左,他却是分神听得飞燕让寇随之往右,竟跟着飞燕的指引一箭射至薛彻的靶上。

陆湘湘呆呆看着箭靶,愣在原地。他这是为引起自己注意才这么做的?从前,一直都是自己跟在他身后跑,无论是为他试药还是陪他一起当瞎子,自己倾尽所有也不曾换来他半句感谢。今日他竟有了回应?皇天不负有心人,欢喜来得太突然,陆湘湘有些羞涩无措,嘴上更加含糊不清,薛彻被她指得糊里糊涂的,箭堪堪折在地上。隔壁小蜻蜓和包拯也好不到哪里去,包拯比划半天,箭这次倒是射到靶上了,却只在边边斜斜插着。

飞燕和寇随之却是更加默契,箭箭直中靶心。几轮下来,言语不多,却仿若心意相通,步调一致,不曾有偏差。

“这寇公子真是神人!”

“天作之合!”

旁人看来,他与她是再般配不过的良缘。这不是飞燕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她素来心性坦荡,从不当一回事,可这次却是愧疚不安袭上心头。若非自己为了气公孙策任性参加这宴射礼,又何至于惹来这些闲言碎语。

展昭探头探脑看过来,又用手肘碰碰公孙策,含着几分促狭的眉梢微挑,夸张地朝飞燕做了个嘴形。她看不真切,似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确实是一把刀,只不过这把刀最后会割在谁的心上,犹未可知。

“诸位,第一轮比试已然结束!寇随燕技冠群雄,中靶九次,积得九分,荣登首位;公孙策列次位,中靶四次,积四分;苏怀三次,积三分。至于邵蜻蜓与薛彻……”镇长抚须一笑,压低声音:“咳咳,二位切莫气馁,后续仍有机会。下一轮,我们将稍添难度,若能中靶一回,便可直得五分!雪灯花落谁家,尚未可知,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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