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喂别人喝药也没有什么的。
对方可是个病号。
做好了一番思想工作,说服了自己后,苏浔沚接过对方手中的碗。
云鹄没想到对方还是答应了,但莫名的,他的心情还不错。
只见对方,一手端碗,一手掌勺,轻轻地勺过了表面一层药。
勺子里的药因为滚烫而冒着屡屡白烟,对方蓝色的眸子认真地盯着烟,剔透得甚至可以看见烟雾的影子,随着他吹出的气,烟也跟着散了,但不一会儿又重新聚集起来。
“啊——”对方大概是想让云鹄张嘴。
像是喂小孩子一样。
看着苏浔沚那略显生疏的动作,云鹄在心里吐槽。
但他终究没有拒绝。
那原本有些苍白的唇在药物入口后,渐渐恢复了血色。
苏浔沚本来还以为又要劝说许久对方才会喝药,但出乎意料的,对方格外听话,之前的一切都像是为了为难他而做的。
不管怎样,对方还是喝完了药。
苏浔沚默默想道。
*
“寻之,难道你打算就这样睡一晚吗?”
略带关心的话语在木床上响起,但苏浔沚只是简单地回答:“嗯。”
这个自来熟的家伙已经把开头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在不知不觉间把他的称呼替换成了“寻之”。
此时苏浔沚正靠着墙,坐在地上抱臂,准备就这样睡一晚上。
毕竟云鹄是病人,自己不可能让病人睡在地上。
正当苏浔沚以为已经把他打发掉了时,轻快的声音突然冒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还有一间卧室吧?”
“你怎么猜到的?”
一瞬间,睡意全无,他冷声问道。
他的问题换来了云鹄漫不经心的答案:“我观察过,这里不只一个屋子,而且柴火数量等生活痕迹明显是两个人的……”
他知道的可不只这些吧。
苏浔沚努力按耐住了自身的迫切,他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暗了一瞬,但转瞬又恢复了寻常状态。
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还得再等等……
总有一天,他会把情报从他嘴巴里撬出来。
*
“那间不行。”他沉声道。
那间是佩琳奶奶的住所,他又怎敢打搅了她沉眠的亡魂?
好在云鹄也没有过多执着于此。
没想到,下一刻,他语出惊人:“既然那间睡不了,不如一起睡?”
接着,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他补充:“我是客人,让救命恩人让出床来睡地上总让我有点于心不安。”
他真的会于心不安吗?
苏浔沚合理怀疑。
但冠冕堂皇的话让苏浔沚不好反驳。
“你是病人。”床那么小,两个人睡容易压到伤口。
“那又怎样?”对方却满不在乎。
最终苏浔沚还是拧不过他,在云鹄万般期待/兴致盎然的眼神下答应了。
*
半夜,苏浔沚躺在床的一侧,看着木屋那潮湿的房顶发着呆。
他现在还没有丝毫的睡意,他的身体始终处于紧绷状态。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此前完全不相识的陌生人仅此一天就发展到同睡一张床的地步。
因为怕压到对方的伤口,他尽力压缩,最终只占了床的三分之一的位置,他的身体边缘甚至处于悬浮状态。
旁边已经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弄得苏浔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
对方在如此情况下都睡得着,也是心大。
这样的人真的是危险人物吗?
还是说他有恃无恐?
苏浔沚不知道,但他知道,保持一份警惕总是没错的。
蓝衣人到底是谁他不知道。
但看云鹄的反应,他有极大可能知道蓝衣人是谁。
他应该不是蓝衣人的一员,否则他即使拖着病体也应该会立马杀掉他。
而且从他身上的那个纹身可以推测出,他绝对和佩琳奶奶和“父亲”拥有的那枚勋章有关。
所以他们大概率算得上友方。
对方看他有趣,利用他获取情绪价值,他又何尝不是利用对方?
他必须想办法让云鹄跟着他一起到城市去,这样他才能更好地获取情报……
他原以为自己应该是睡不着的,但也许是因为一整天脑子都处于高速运转的状态,在他胡思乱想之中,他渐渐产生了困意。
他迎来了自佩琳奶奶死亡、自两界穿梭开始睡得最好的一觉。
在一个只认识了一天的“陌生人”身边,他沉入了梦乡。
*
两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扯上了关系。
他不知道两人的相遇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这一相遇将改变他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