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第一缕阳光自木屋的窗户中洒进了屋内。
床右侧的少年的睫羽轻轻颤动着,不久,蓝色从眼皮缝隙中流出,宝蓝的眸子也在挣扎中彻底睁开。
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苏浔沚从睡梦中醒来,因为右边身子悬于空中且长时间不动,他感到浑身酸痛。
但意外地,他的睡得好极了,自穿越开始脑子里堆积起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微微扭过头,只见旁边的人还正沉在梦乡之中,胸膛因呼吸而起伏着,漂亮的脸沐浴在阳光底下,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真是神奇,他竟然在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大概率是危险人物的人身边睡得那么熟。
大抵是因为最近一直紧绷着,精神上受不住了吧。
苏浔沚暗自反省自己,下次可得更加警惕一些。
*
几天前,因为云鹄这个意外的出现,导致苏浔沚临时改变计划,最终没有去看佩琳奶奶。
如今,趁着对方还没有醒来,他打算将之前的计划补上来。
为了不吵醒对方,苏浔沚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可不料,即使是尽量去放轻动作,但他闹出的动静还是将人吵醒了。
“你去干什么?”冷泠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苏浔沚顿住了正在整理衣物的手。
只见床上的人悠悠转醒,眼神不一会儿便恢复了清明。
苏浔沚又恢复了先前的动作,他答非所问道:“你要去吗?”
虽然心中还是有点芥蒂,但是对方去了也好,正好可以去测试一下对方的反应。
可惜那勋章早已跟随佩琳奶奶的尸身埋入地底,否则也可以算是一枚筹码的。
他忽视了自己心中的不适,思考起最大利益。
“我可以去吗?”床上的人跳下了床,走到了他的身边,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
“当然。”苏浔沚努力想扯出一个富有亲切感的笑,但是他失败了,最终只是凝视着对方。
“那好。”云鹄勾起一抹笑来,眸子里的星点一闪一闪,语气意味深长,“正好我也想去呢。”
*
云鹄缀在苏浔沚身后。
面前人体态大方,身量挺拔,一看就有良好的教养。
他们进入了森林深处,郁郁葱葱的树木星罗棋布,即使在已经明亮起来的天色下,还是显得阴沉沉的。
云鹄略微观察着周边,同时一心二用着。
除开蓝衣人出现那里,目前漫画的剧情还是太过平淡了。
到底怎样才能使漫画剧情更精彩,更吸引人一些呢?
思绪还未有着落,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
苏浔沚挡在他的身前,他顿了几秒,这才慢慢走上了前。
——没有对方的遮挡,他终于看清了眼前景象。
那是一片宽敞的天地,花草丰茂,鸟儿欢歌。
天地敞亮,连成一线。
万物无尽,人类渺小。
又有草木从石缝出,概叹生命之顽强。
这方天地被树木环绕着,隐隐有拱卫之势,似忠心的护卫,保护着一方净土。
正中央,也正是苏浔沚站立之处,矗立着一座无名石碑。
石碑静默着,青年也沉默着。
云鹄脑子的一切想法都停滞下来,他看着这无言的画面,眼中溢出一丝悲凉。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才轻轻跨出脚步,走向了前方。
苏浔沚此时已坐在了墓前,他沉默地注视着这无名的墓,过了一会,他开口:“这个墓的主人是我的恩人。”
“她曾从怪物手下将我救出,并收留了无家可归的我。”
“她也算是我的老师,她教导我如何提升自己,如何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她心地善良,虽然平时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时不时就外出斩杀怪物,救助来往误入此处的路人且不求回报。”
“你说,她这样的人是不是世间少有?”他问道。
云鹄站在苏浔沚侧后方,静静地看着这黑沉沉的墓碑,苏浔沚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的声音:“是啊,人本就是自私的生物,每个人都为着自己的生活而奔波、忙碌着。人们各持一张假面,说着对外交往的辞令,各触及不到心灵。”
他那永远轻松的语气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感悟:“人与人之间本该是平行、孤立地运行着,可正是有这样一群人,他们的真诚、善良与爱,才使人与人之间连结、纠缠起来,成为彼此生命组成的一部分。”
苏浔沚感觉他好像触碰到了身边人的一丝本质。
但同时,什么东西也偏离了他的轨道。
他努力将话题的主导权再拉回了自己手上:“可这样一个人,却因为一些未知的原因被一群蓝衣人围攻。”
“以她的实力,本可以独自一人逃走的,但她为了保护我,死在了蓝衣人手下……”
他的话语中暗含着无尽的悲伤,音量也一声高于一声:“可我却连她的名字都不敢在墓碑上写下,怕那些人将她的安息之所刨开、践踏……”
云鹄轻声:“这不是你的错,那是她的选择,也许她也明白自己是逃不过去的。”
“既然她选择了你,你就应该带着她的那份活下去。”
倏地,苏浔沚抬起头来,眼里的悲伤一扫而尽,眸底只剩下顽强的韧劲。
“她的名字叫佩琳。”
“你说,我是不是该替她报仇?”
苏浔沚这一抬头来的措不及防,但云鹄早有预料,他柔声道:“我想她不会想让你送命的。”
苏浔沚语气坚定:“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他锋锐的眼睛紧盯着云鹄的双眼,两人再一次眼神交锋。
最终,又是云鹄先示了弱,他满意地笑着,轻快地说道:“等到合适的时机,你会知道的。”
他向对方示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胸针应该是她的遗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