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华生产后,公主府气氛格外低沉。
尽管府上所有侍从没亲眼见到赵月华生产当日是何等的伤心,但都知晓曾后带走了小郎君和刚出生的小娘子。
赵月华几日未出房门,侍从进房服侍,总见她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就算赵月华平日再和善,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嚼舌根,免得触她的霉头。
曾少臣会带来两个孩子在宫里的消息。
她的儿子瑾儿被带走的前三天总是哭着要找赵月华,宫人怎么劝都不听。是蔓儿亲自出马,哄得怀瑾不再哭闹,要乖乖在宫里等赵月华去接他。
至于锦兮,赵月华本打算为她的女儿取名为柳锦兮。曾后带孩子走的那天,就赐了名字下来,曾羡玥。
玥字好啊,赵月华一定会记住这个名字,记住是怎么来的。羡玥离了赵月华也哭,但哭饿了,哭累了,吃得好,睡得也不错。
听到两个孩子的一些消息,赵月华总归放心些。
可怀胎生子一事成了赵月华心头上的阴霾。曾少臣闭口不提此事,已经表明他的态度。同样,对于赵月华来说,她不愿就这样屈服于曾后的淫威。
她不能允许自己屈服。
她只能想到安娘与曾少臣的孩子。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先去试探安娘的情况。等赵月华身子好些后,她常常独自去竹屋,同往常一样,不许人陪她一起。实际上,她一直悄悄去安娘的藏身处。
曾少臣不欲同安娘多说赵月华的事,安娘一直不知道赵月华的孩子被夺一事。
安娘随口问起孩子的事,本想着多一个孩子降世,多一份新生的喜悦,却戳到赵月华的心窝,她险些落泪。安娘见赵月华神情不对,几次询问无果后,便懂事地不再多问了,贴心地同赵月华多聊会天,转移注意力。
不经意间,赵月华从安娘的口中拼凑出她与曾少臣的故事。
“我是少臣生母的遗物。”安娘平静说道。
安娘全名唤吴安安,是曾少臣生母的婢女,自小被父母卖进国公府,比曾少臣年龄大五岁,她见证了曾少臣同他生母间的太多事。如今,对于曾少臣来说,安娘是他最亲的人。
曾少臣生母叫芳娘,不知姓氏。安娘问过芳娘的姓氏,她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安娘也是很小的时候被卖入应国公府,小时候没长开,大了越发好看,在一众婢女中显得鹤立鸡群。
长相出众在贵女身上或许是锦上添花的,可芳娘身为卑微的婢女,尤其遇上应国公这样暴戾好色的人,便成了噩梦的开始。
曾少臣的父亲刚纳芳娘为妾时,已经是应国公了,在国公府里说一不二,连长辈都在他面前说不上话来。他对芳娘尚有几分新鲜,连带着多了几分耐心,芳娘也受宠过。
时间一长,多少茬花在国公府里开过。
尽管芳娘一定是最娇艳的那朵,也比不上新人的识趣。
哪怕芳娘诞下曾少臣,他父亲对芳娘和曾少臣也是不在乎,毕竟他已经有出身名门的正妻为他生下两个儿子,其他小妾也有生育过。
最要命的事,曾少臣的父亲酗酒越发严重,也越发喜欢对人施暴。
曾少臣的父亲什么时候对芳娘变本加厉下毒手的呢?
安娘只记得有天晚上,曾少臣的父亲满身酒气,怒气冲冲地来找芳娘,芳娘远远见情况不对,便赶紧扯了个谎让安娘带着曾少臣离开,免得受牵连。
安娘当然知道芳娘受的折磨,可芳娘不许安娘告诉曾少臣。
说了又能怎么样呢?芳娘总是这么说。
以往,曾少臣都被哄骗出去,再回来也不知道他的父亲打了芳娘,只知道芳娘总会虚弱些,芳娘为求自保学过点医术,让安娘帮忙上药,好歹能让自己好受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熬。
可这次,安娘带着曾少臣出去时,心里比往常多了几分慌张,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她带着曾少臣回来时,他父亲还在对芳娘施暴,嘴里还念叨着:“还敢狡辩,芊娘的人都看到你院子里晚上闪进一个黑影,那奸夫是谁!”
芊娘是曾少臣的父亲新纳的小妾,正受宠,出了名的目中无人、肆意妄为,仗着宠爱前些日子,在府中花园见到芳娘时很是不敬。
芳娘向来不爱与人计较,不论芊娘说什么不敬的话,都没搭理过,芊娘走时反而愤愤不平,骂芳娘不识好歹,看不起她,来日定给芳娘几分颜色瞧瞧。
怎么能想到,她竟随意泼脏水,而曾少臣的父亲就这么轻信了。